生活随笔:来自上海的亲戚(5)
上海亲戚
那台“上海牌”缝纫机,不但缝缀着我们全家和半个村子的光鲜,更缝密了缝紧了我们家与上海的那条线。
从此,我们家每年收到的家信,除了青海的二叔、大哥的,沈阳的三叔的,还有上海须辑的。从此,我们家每年寄出的花生米,也多了一份上海须辑的。
那时,我们家来的信,是我们村最多的。青海的,沈阳的,村里人都知道,那是爷爷的两个儿子,父亲的两个弟弟。只有这个上海的,村里人都好奇,李铁匠家,什么时候多了个上海亲戚?父亲逢人问,必答:那可是我们家最要紧的亲戚。
后来,父亲又独自一人去过上海,去过须辑家,背回家的是“永久牌”自行车。那是一辆崭新的52 型加重自行车,是须辑信中知道父亲要去他们家,提前就买好的。那也是我们村唯一的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当村里人骑着弯把的“大金鹿”赶集上店,遇突发状况,只能慌里慌张手扶车把脚踩刹车时,父亲骑着他的平把的加重“大永久”,两手轻捏刹车,两脚支在地上,两眼随意溜达。那个新衣服都要套在旧衣里穿的李铁匠,俨然成了那个豪横到敢跟皇家比拼的石崇。
这辆“大永久”,父亲从生产队,骑到大包干;从大包干,骑到社会主义新农村。从最开始的锃明瓦亮,到后来的风尘仆仆,却从来没有一次“掉过链子”。直到八十岁的父亲因脑梗而瘫痪在床的前一天,父亲还在骑它。如今,父亲坟头的草已历经三个春秋的荣枯,可那辆“大永久”,还静静地站在父亲院子的瓦棚下,践行着它的久久长长。
就是这样的,在村里最引以为豪的“两大件”,均来自上海,来自我家“最要紧”的亲戚。每年雷打不动地,我们寄给上海须辑家的,除了五斤花生米,就是母亲晒的熟地瓜干,那是须辑的高工爱人喜欢的。
寄给上海的家信和花生米,开始的时候都是父亲托我们本家的三哥代写。这个三哥,读过几年私塾,写一手好字,我们本家有重要的信件,都是托这个三哥写。再后来,我和三哥都上学了,都可以写信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们兄妹身上。最开始,给二叔三叔大哥的信,是我和自家三哥写,给上海须辑的信,父亲还是请本家的三哥写,父亲怕我们的铅笔头写不好那么“要紧”的信。一直到我参加工作,每年一封写给上海要紧亲戚的家信,都还是我的必修课。每次写这封信时,父亲总是坐在一旁“耳提面命”,总是念叨着那个温和的叫须辑的上海男人,还有那个温婉的不知道名字的上海女子。
在格尔木的大哥,休假时,总会拐个弯,到上海,到须辑的家里坐坐,哪怕当天就启程回老家。
再后来,大哥身体不好,就打发女儿、儿子代他去上海,去须辑家。那个时候须辑和他的爱人早都退休了,接待他们的是须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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