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堂

当前位置:主页 > 文学摘选 >

海外文选:第一个音符(8)

2022-08-28 21:59:50 来源:忠言堂 作者:admin
导读:滔滔生活,工作没有想象中容易,肩膀酸痛,眼睛也疼。打字,纠错,绘制表格,标记英文、汉字,忙得不可开交。印刷厂说,如果有错字就不给钱。工作量很大,根

滔滔生活

工作没有想象中容易,肩膀酸痛,眼睛也疼。打字,纠错,绘制表格,标记英文、汉字,忙得不可开交。印刷厂说,如果有错字就不给钱。工作量很大,根本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做完。心里想着如果把这些全部做完就能赚到多少钱,我果断地揽下工作,红着眼睛熬夜工作。姐姐的电脑“ㄈ”键不好用,降低了我的工作效率。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活动得正来劲儿,却频频止步于“ㄈ”键。仿佛一只小鹿突然冲到路上,看到“ㄈ”键就紧张。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带“ㄈ”的字,却只能望洋兴叹。我伸长脖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显示屏前。姐姐担心地看着我说,黑、白是最容易让眼睛疲劳的颜色。在一百年前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先进机械面前,我的后背却像尼安德特人那样渐渐弯曲。

姐姐在准备专升本考试。姐姐说她想读四年制本科的英文系,一边学语言,一边工作。不是“复读”,不是“转学”,而是“专升本”,我觉得这个词给人某种奇妙的贫困感。姐姐教训我说,只要会说英语,就业机会就会很多很多,你知道吗?姐姐说的“只要会说英语,就业机会就会很多”,我大概是在二十多岁以后才明白。姐姐拿回一大摞习题集,又是背单词,又是听磁带。我疯狂打字的时候,姐姐把习题集放在钢琴上,叽里咕噜地说着外国语。每个夜晚,在透出微弱灯光的半地下室,敲打键盘的声音和背英语单词的声音从未停息。有一天,姐姐不可理喻地扔掉圆珠笔,大声嚷道:

“哎呀,‘未来怎么会‘完成呢?”

我贴完地层断面图,趴在键盘上喊道:

“啊!我最讨厌的是科学!”

初夏。雨停停歇歇,断断续续地下着。窗外,人行道上的雨滴画出许多圆圈,优美地飘浮在我的头顶。雨,仿佛不是从天上,而是从屋顶降落。我把葡萄干塞进口中,望着窗外。葡萄干是我最爱吃的零食。吃着葡萄干,就像在咀嚼又黑又干的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姐姐在繁华街区的连锁餐厅里当收银员。每天凌晨,姐姐都要扛着一袋子的困倦去辅导班,周末则用双腿夹着困倦袋子睡得又深又长。她经常和前男友通电话,前男友好像还哭哭啼啼地到家門前来找过姐姐。偶尔会下雨,断断续续。我坐在电视前看天气预报。姐姐不在家的时候,我打扫卫生,做些简单的小菜,用据说含有阳光粒子的合成洗涤剂洗衣服。电视里说雨季马上要来了。我买来塑料筒装的除湿剂,放在橱柜、衣柜和鞋柜里。手里有些积蓄,小小的灾难还是可以应付的。

我想快点儿上学。一学期的学费攒得差不多了。我也想和人交流,感受“疲劳”和“紧张”。穿着紧张的衣服,做出紧张的表情,在意别人的评价,热爱、吹捧、玩笑、诬陷,我也想试着做个有心计或有政治性的人。有人觉得我可能是好人,有人觉得我可能是坏人,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包围着我的只有家用电器。我不想表现给冰箱看,也不想诬陷电饭锅。我不知道领到第一笔工资后该和谁见面,该怎样花这笔钱,为此我惊慌失措。我不能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做着谁也不知道的工作,不能这样到老死去。我觉得我不能像每天扛着椅子上学的孩子那样做零工。偶尔我会梦见自己的手指变得像树枝一样细长,变成只有手指得以进化的人肉打字手,不停地敲打着“请从下列选项中选出正确的一项”。然后我拿着一大堆试卷去了印刷厂,可是印刷厂的人让我完成所有的试卷。我嚼着葡萄干,安慰自己说秋天就快来了。等到八月我得去东大门买衣服,跟姐姐学化妆,一定找个需要出门的工作。正如“哆”之后会有“来”,夏天过去了秋天一定会来。季节缓慢走过,我们的青春太过明亮,明亮得近乎苍白。

相关阅读

  • 生活随笔:那些关于蝉的记忆

    生活随笔:那些关于蝉的记忆

    廖锦海 对于蝉,我历来不是很厌恶,但也不大喜欢,特别在炎热的夏天清晨,好不容易趁凉快睡个懒觉,栖息窗外柳树上的蝉儿竞争先恐后放声高歌,仿佛一支乐队在演奏高亢激越的曲子,我

  • 精选散文:肝胆相照的友谊

    精选散文:肝胆相照的友谊

    和才,字蔚文,纳西族,1917年7月出生在丽江鲁甸乡阿时主村(今新主村),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是自东巴神罗创立东巴教以来,第一位在现代学术界里工作而且有优异成绩,得领

  • 生活随笔:父亲的一辈子

    生活随笔:父亲的一辈子

    十多年前,我把父亲从江西老家接到深圳生活,想尽儿子的一份孝心。但父亲对喧闹的城市总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方言太重,很难和他人沟通,而我和妻子白天都要上班,根本没办法

  • 生活随笔: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

    生活随笔: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

    燕茈 1 夜半,周围静悄悄的。 小乖每天夜里都要哭醒几次,醒来就坐在床头,对着嫲嫲的房间哭喊:“嫲嫲,阿嫲嫲。”(嫲嫲,是客家方言中对奶奶的称谓)直到嫲嫲过来,喊句:“组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