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喝茶(2)
茶王
那天儿子说了想要媳妇的事儿,她捧着咸糊豆的手一抖,粥弄脏了衣服,她的心也往下坠着。她说行,丈夫没搭腔,放下筷子,抱着一块石头,绑在他二手自行车的后座上,先撤了,他说。丈夫赶早市,两人不一块。她摸摸儿子的头,有些亏欠地说,好。
进店时卷帘门已半开,有交谈的声音越来越急躁地洇出来。声音吭吭哧哧,有来有往的,像是吵架,又像斗嘴。她进去后,小老板和老老板爷俩像各挨了一锤子不说话了。
来这么早,黛笙。老老板扫了她一眼,到屏风后面拿了两饼茶交给小老板,拿去吧,你小时候它们就来了,按说你该叫它们哥哥。
您能不能换个说法,疹人。小老板把那两饼陈年易武茶随意地扔进斜肩挎的牛皮包里,抬眼看了她一眼,哟,今天来晚了。
是你来得早,老老板说,你快去吧,我多见你一面就少活好多天。眼不见心不烦。
我抓紧滚。他出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嘲讽的语气呼之欲出了,但还是舔了舔嘴唇,抬头望着云朵,天干物燥呀,他说。
小老板是今年刚从加拿大回来的。三年前,老老板老婆作古,他出现过一次,打着伞带着幽蓝的墨镜,一种游离在画面外的样子。老老板当着他的面总是很严肃,是个没什么新意的古板父亲形象。但儿子一走,一脸老态的他会暂时地眉飞色舞起来,说起儿子小时候多么天资聪颖,手一放琴上,完整的乐章就会飞出来;跑得又特别快,全校的运动会拿第二呢;还会画画,画爸爸像笑口常开的慈祥弥勒。
老老板一直都很有钱,小老板从来都会花钱,后来,小老板自费加拿大留学,学阳春白雪的艺术。学成后,老老板给他几十万糟践着,让他由着兴趣爱好闯荡闯荡。他一个月就闯荡完了,伸手又要。老老板继续给,但是这次小老板搞了一个小剧团,脱口秀、相声、乐队,花样新潮,属于荤七素八的杂烩,有时候也在店里讲两段,顺便直播带货。那都是极新潮的东西——离翠红有闪电雷雨的距离。老老板似乎认为这也是出息,虽然与翠红理解得不同。有钱人怎么挥霍,日子都那么丰盈,穷人怎么紧缩,日子还这么干瘪,这就是与生俱来的。
每次碰上小老板,她会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腿部。他的腿那么修长完美,走起路来像弹琴般协调,两条腿单是支棱在地上,都有一种不慌不忙的优雅,这让她觉得很刺目。他跟她儿子一般大。
老老板已经端坐在茶桌旁,她焚好香。照例开始打扫,在打扫的时候,她抬头去确认那枚最最昂贵的班章,或者说,是他们相互确认——它正正儿八经地坐在最高处,像个睥睨一切的皇上,它值得,老老板刚从拍卖会上将它捧回来时,眼里都是流星,刚刚起飞的那种。老老板说,黛笙,我拥有它了!你知道吗,这个数。她捂着嘴说,天哪,七万。老老板说,不长眼!我说的是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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