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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节选:喝茶(7)

2022-08-30 15:49:01 来源:忠言堂 作者:admin
导读:茶王,隔板后面,她听见老老板叹气说,昨天多谢你了。 小老板下午才赶到店里,说,嗨,没事吧,我昨晚在马来西亚跟小孟度假呢。这是赶最早的航班过来的

茶王

隔板后面,她听见老老板叹气说,昨天多谢你了。

小老板下午才赶到店里,说,嗨,没事吧,我昨晚在马来西亚跟小孟度假呢。这是赶最早的航班过来的。您还行吗?

老老板说,又出去鬼混。

小老板说,旅游,顺道儿约了个印尼茶商,跨国生意。好过您在这儿憋哧憋哧忙活。

老老板说,你就败吧。

小老板跷着腿,对着黑色的手机屏幕捋额前的鬓角,我就说您这生意手段过时。现在是什么?信息化,产业化,商业化,您这就是抱残守缺,明日黄花。

行,你翅膀硬也有本事了。你闯就是,小心扑棱断了翅子才知道安生。

翅子断了不还有您兜着网呢,怕啥,咱家随便抖一抖,总是能撑个十年二十年的。

她听不下去,也觉得心躁,称了个谎,早些回家。

回到家,客厅第一次这么明亮,因为有一个贯穿的大洞,屋里湿漉漉的像沼泽地。到处都是旧衣服和盆子。丈夫被儿子搬上床了。儿子抖抖索索地端了一个深盘子给丈夫喂水。

她问怎么了,儿子说,爸爸掉下来,腿折了。

她心里一阵酸楚。她当时咬着牙在风里雨里纠结过、犹豫过,最后纠结和犹豫都随风散去。她挂了电话,裹了棉服,举起伞,骑上自行车就冲了出去。比起丈夫在暴雨里能怎么遮风避雨,她更在意的是那些茶不要受一点潮气。

而这会儿,她终于该履行她为妻的责任,她在床前照顾丈夫。丈夫不仅是腿受伤了,胳膊那儿原先肿着的一个大包,眼见着发黑发紫,慢慢钻了一个洞,脓水就从洞里面钻出来,现在丈夫散发着恶臭。她说,我们得去医院了。丈夫没有推辞。

好在她原先在医院干卫生工时做得不错,护士长们都认可她,把他们一家安排在医院一楼一间杂物室住着。在满走廊都是举着点滴、包着胳膊的病人堆里,儿子走路的样子也显得不那么孤独了。不少病人还认识她,喊她翠红。

你听,在这里,她不是黛笙,她是翠红。

剩下的钱,她拿出来找师傅把房子屋顶修缮。她看着屋顶那个大洞,以及满屋遭到水浸泥沤的破旧物件,想起当初跟老老板借钱时的借口,想这世道真是荒谬,穷人连撒谎都一语成谶。

就是那时候,她萌生了要偷一饼茶的念想。之前,她从来没有偷过一分一厘,有时候上万、上十万的现金就经过她的手,她只会轻轻地感慨,自己数过这么多钱,却从来没有拥有过。说这话时,老老板还笑她,说都是身外之物,多和少的区别罢了。当时她反驳说多和多也许区别不大,但少和多绝对是死与生的区别,至少也是苟且和生活的区别。

那几天她一直盯着橱窗里的茶,她不是在想拿走哪一饼好,她只是在审阅它们,不,她卑微地跟它们商量,谁能跟我走?这些有生命的灵物,在她看它们的时候,她觉得它们也在审阅着她,因为悉心地、手把手地照料过,她似乎能听到它们的呼吸、它们的喜乐,以及它们的哀伤。最上头那饼班章还俯视着她,她怯怯懦懦地说,我只是拿走一饼,我从小长到大,不管经历多少苦,我都熬着,但是我只拿走一饼,一饼量产的、并非无可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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