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喝茶(8)
茶王
在眼神逡巡时,她突然想起来,上回有个买家把其中一饼古树昔归贬得一钱不值,然后无缝衔接地说提出要买走它。那个买家似乎是个领导,所以老老板不敢拂袖。老老板不肯拂袖,不代表她不敢。她手捧着那饼茶,淡淡地说,这个年份的喝起来发酸,汤色也不清亮,您看看别的吧,或者别的年份的。她在博古架上寻找它。
那天老老板又出去逛了。客人买走了一饼红印。她把钱放进保险柜里,然后踩上红木梯子,从倒数第三排拿下那饼。换衣服时,她把它珍放在裤子里面的兜里。那条裤子是老老板送她的,阔腿裤,宽松,她前一晚在里面精心地缝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外面看不出来,小饼茶放在里面正好。她做这些事情时,心跳得像是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天旋地转。当她从屋里出来时,却正好碰上老老板盯着她。
黛笙,你没看见客人吗?
她赶紧泡茶倒茶介绍茶。在做这些常规事项时,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然后她发现老老板脸色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在该走的时候,她换好了衣服,却发现老老板并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老老板拉了卷帘门,让她给他捏背。她犹豫了下,知道自己不会违逆,想去换衣服,那饼茶揣在兜里太沉了。但是老老板说,过来。
她过去蹲下来,老老板躺在榻榻米座垫上,她给他捏背,汗反而从她的背冒出来。
老老板说,小孩想把班章卖了,呶,就是咱们上了三道锁的那饼。
她心里揪起来,就好像要把她的肉割了一般。
老老板说,也许我老了,孩子总说我情怀太多了,当年我师傅去西双版纳勐海县,他谈价格,我们包茶、采茶,就是这么一点点过来的,我们这么走过了普洱的历史,就慢慢地给普洱浸染了,给它滋养了,觉得它是个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那时候觉得茶在枝干尖上都美得很,香啊,那种匀齐和整细,真的像一个珠圆玉润的美人,要说啊,茶就是我唯一仰慕的女人。
她没说话,感觉到一阵失落。
老老板没有看她的脸色,继续说,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喜欢茶的人是真的喜欢茶吗?他们喜欢它的贵,喜欢它稀少。现在茶都不是用来品、用来闻的。现在的茶不过就是乱世的金子,闹市的玉,我们的时代大势已去了。老老板说,你觉得小老板如何?
她说,小老板有本事,通达聪明,是个商人。
老老板说,对,他是个不错的商人。而我是个收藏者,说到底是个文人。过去文人卖书,文人卖茶,文人卖灵魂,现在都是商人在做这些事情。你看时代是不是在变?
她说,我是发现了,不管时代怎么变,我们是被甩到时代外面的人,我们感受不到的。
老老板说,你呀,就是心思太琐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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