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散文:汉家女之死
汉家女
日影在一点一点儿地移。待检的新兵排了队,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于是,接兵的副连长宗立山,便伏在桌前,带一缕困意缓缓地翻着一摞体检表。这时,一个农家姑娘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他以为又是哪个待检新兵的姐姐来提什么要求,就起了身,随她走。他被领进体检站旁边的一间空屋里,一迈过门槛,姑娘便把门无声地关了。
“找我有什么事?”他的声音颇矜持。
“听着!”姑娘喘着粗气,“俺晓得你们要接六个女兵。你不要摇头。俺家无权无钱,不能送你们东西,也不能请你们吃饭。可你必须把俺接走,你们既然能把公社张副书记那个近视眼姑娘接走,就一定也能把俺接走!俺不想在家拾柴、烧锅、挖地了,俺吃够黑馍了!你现在就要答应把俺接走!你只要敢说个不字,俺立时就张口大喊,说你对俺动手动脚。俺晓得,你们当兵的总唱‘不准调戏妇女。你看咋着办?是把俺接走还是不要名声?!”
副连长的那点儿矜持早被吓跑,眼瞪得极大;白嫩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又白;两脚也不由自主地收拢,竟成了立正姿势。屋里静极,远处的狗叫从玻璃缝里钻进来,一声一声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张了口,微弱嘶哑地问:“你,叫……什么,名?”
“小名三女子,大名汉家女!”
这幕情景,发生在豫西南榆林公社的新兵体检站。时间是十六年前。
汉家女就这样当了兵。
刷痰盂,擦地板,揉棉球,给病号送饭,放下拖布抓扫帚,还总一溜烟儿地追着队长问:“有啥活儿?”老队长慈爱地笑笑:“没了,歇歇。”“累不着,送三天病号饭,顶不上在家锄半晌地。吃的又是白馍。”
人勤快了还是惹人喜欢。当兵第三年,她提了护士。领到的工资多了,除了给娘寄,也买了件花衬衣,悄悄地在宿舍里穿上,对着镜子照。少了太阳晒,脸也就慢慢地变白。早先平平的胸,也一天一天高起来。原先密且黑的头发,黑亮得愈加厉害。于是,过去不大理会她的那些年轻军官,目光就常常要往她身上移,个别胆大的,还常常走上前极亲切地问一句:“汉护士,挺忙?”“挺忙。”她嘟起丰润的唇,冷冷地答。于是,那军官就只好讪讪地走开去。老队长见状,曾蔼然地对她说:“家女,中意的,可以和人家在一块儿谈谈。”但她总是执拗地摇头。
不料突然有一天,家女紅了脸,找到老队长:“队长,俺找了。”“找了什么?”队长一时摸不着头脑。“是三营的,叫宗立山。”老队长于是明白了,就含了笑说:“好!”
蜜月是在三营部度的。新婚之夜,客人们走后,家女推开丈夫伸过来的手,脸红红地说:“讲实话,你当初在体检站没把俺当坏姑娘?”“没,没有!”丈夫慌忙摇头。家女这才把脸藏到丈夫的怀里,低而庄重地声明:“除了你,没有一个男的挨过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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