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散文:汉家女之死(5)
汉家女
街上人越围越多,丢花生的战士早走了,她却从邮局吵到镇政府,东西也忘了买,回到宿舍还生了半天闷气。直到傍晚,院长通知女兵们收拾一下,准备第二天参加誓师会,给即将出击的突击队员敬酒时,她才算把这事丢开。
那天傍晚,破例地雨止雾消。于是,天就很蓝,西天霞映过来,树叶便很红。一个女伴就讲:“天哟,这些日子咱们只顾忙,身子总没擦,内衣也没换,身上都有味儿了。明日给出征的突击队员们敬酒,叫人家心里骂:‘都是些脏女人!咱们是不是弄点儿水洗洗?”于是,便分工,哪几个抬水,哪几个烧水,哪几个用雨衣遮门窗。水烧好后,天也就黑了。一人一桶,轮流到木板房里洗。
家女是最后一个洗的。进了屋脱了衣服,她就在那里看自己的身子,估量着是胖了还是瘦了。自从那次丈夫附了她耳说:我特别喜欢你的丰满!她便暗暗地希望自己胖上去。刚洗了几把,忽觉一丝风吹来,抬头一看,发现窗户上遮着的雨衣被掀了一条缝儿,缝儿里露出了一双眼睛。好个狗东西!家女只觉得气涌上心,呼地拿起旁边的一件雨衣穿上,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窗外那男的刚要扭头跑开,被她赶上,抓住耳朵,啪啪打了两个耳光。男的慌慌地挣脱逃走,但家女已认出:是七连二班长!狗东西!家女怕招人来,不敢高声骂,只好跺了脚在心里狠狠地咒:“狗东西,叫鹰叼了你的眼!”
熄灯前,她按惯例到病房巡视一周,回来开宿舍门时,忽见门底下塞着一封信,展开一看,竟是那个七连二班长写来的——
汉护士长:
求您原谅我!我本来是去医院同老乡告别的,从那个房前过时,听到屋里有撩水声,便鬼迷心窍地把雨衣掀了个缝儿。我求您宽恕我,千万不要报告我们连长。我参加了出击拔点的突击队,明天喝罢出征酒就出发。您知道,突击队员能活着回来的很少。倘您报告了连长,那我死后,上级肯定不会再给我追记功了。一个无功的阵亡者,又落个坏名声,父母是很难得到政府照顾的,日子咋过呢?求您看在两个老人的分儿上,宽恕我吧!我当时也知道不该偷看您洗澡,可想想自己长到十九岁,临死还没见过女的身子是啥样,看一下也不枉活了一场,就忍不住了……
家女看着那张信纸,身子一动不动,怔怔地坐在那里。
第二天开誓师会敬出征酒时,她手抖着,捧了一杯酒走到二班长身边,默默地把酒递到他的脸前。二班长惴惴地接过杯,手也在抖,一口喝下之后,就垂下了头。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散会后去我那里一趟!”二班长恐惧地抬起头,眼中露出了哀求。但这时她已转身,去给另外的战士敬酒。
会散了之后,二班长战战兢兢地推开了家女的宿舍门,他不知道怎样的惩罚要落到头上,但又不敢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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