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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比人类还古老的黑

2022-09-02 21:45:35 来源:忠言堂 作者:admin
导读:我所理解的黑,夜色宛若一张幕布,笼罩着莽莽苍苍的山岭。山脚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天黑了,还在继续黑下去。周遭静寂,黑浓得化不开,唯有汽车喘着粗重的气息,在蜿蜒崎岖的

我所理解的黑

 

夜色宛若一张幕布,笼罩着莽莽苍苍的山岭。山脚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天黑了,还在继续黑下去。周遭静寂,黑浓得化不开,唯有汽车喘着粗重的气息,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上坡,下坡,灯光忽明忽暗。

山中一日,放夜归来。农历十月初一,这个与孟姜女有关的日子,陪妻去乡下娘家。向晚,天色昏黄,沟渠间,我们一齐下跪,点燃“寒衣”。顿时,烈焰如一位舞者,肆意翻腾。而后,寒衣趁着夜色飘飞、消散,留下成堆的土灰。

记忆中,寒衣节的夜阴郁、风急,树木摇曳,房屋失去它的立体结构。大人说,这一天群鬼们都会出来,追逐着旋风,抢衣抢钱。日坠西山,白昼的光一点点地从破旧的木窗框退出去,母亲从房屋里走出走进,忐忑不安。她担心烧给姥爷姥姥的寒衣,还有纸钱会被群鬼们抢走。一次,母亲用我写字的钢笔,在包裹着寒衣和冥币的花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上姥爷姥姥的名姓。母亲告诉我,阴间跟阳世一理,寫上名字,一如邮局的包裹,定会准时准地送达收件人的手里。母亲两三岁时,姥爷遭人诬陷,抓进监狱,后流放到酒泉农场劳动改造,未及半年,染病而亡。姥姥无依无靠,吃食难觅,为了两个孩子,竟活活饿死。母亲只好进了孤儿院,读书识字。八岁,母亲被小姥爷领回家,给碗饭吃。十一岁,母亲来到我家,做了童养媳。对于母亲,姥爷姥姥是她的黑。在母亲的心底,他们的模样,像被急风骤雨打落在玻璃窗上的水珠,斑驳,模糊不清。

黑跟白相对,黑夜、黑暗、黑黝黝、昏天黑地……与黑有关的词语,多无暖色,但在我的心底,这些字眼,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些黑,深沉、透明,散发着悲悯和生活的气息。

小时候,对于黑,既欢喜又恐惧。黑缘于夜,没有月亮,星星躲了起来,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色中,我们一起玩,大声说话,彼此看不清衣服上的补丁或鞋子的破洞,看不清脸庞上的羞赧。我喜欢这样的黑。黑掩映了贫富美丑,喜怒嗔痴,天下一般黑了。黑是群体的颜色,大众的掩护色,同一,界限含混。有时,跟着大人走山路,黑在眼前漫延,无边无涯。两旁黑魆魆的山,还有树木,黑暗中,似乎躲着无数面目可憎的鬼魅。不远处传来哼哼(音译,猫头鹰)的叫声,一声紧似一声。哼哼的叫声,据说很灵,过几天村庄里便会有人死亡。我的心里,想起了怄气上吊的婶婶。我捂住双眼,不敢去找寻哼哼那双小而圆的眼睛。霎时间,自己仿佛正被那双眼睛吞噬、嚼碎、消化。这时,我的心不由得揪起来,小手紧拽大人的衣服后襟,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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