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堂

当前位置:主页 > 文学摘选 >

小说节选:老庙的上空(11)

2022-09-06 10:07:59 来源:忠言堂 作者:admin
导读:回到古原,黑松岭是古原上唯一凸起来的一座山包,山包上长满了古老的黑松。没有人知道这些黑松在这里长了多少年。村子因了这片黑松而得名。小时候我经常在黑

回到古原

黑松岭是古原上唯一凸起来的一座山包,山包上长满了古老的黑松。没有人知道这些黑松在这里长了多少年。村子因了这片黑松而得名。小时候我经常在黑松林间玩耍。林子里铺满了褐色的松针,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但一不小心,松针就扎进了脚心,很疼。这些黑松身形各异,状貌奇美,挂满了褐色的松塔。此刻,我站在这块长满黑松的山包上,望着太阳下的古原。它太过辽阔,由一座座山脉蜿蜒而成,山势平缓,绵延不绝。盛夏的原上铺满了茂密的青草,青莹碧透,一望无际,如落下满山绿莹莹、毛茸茸的雪,又如海,苍茫、辽阔、起伏。山花烂漫,装点其上。有红得发黑的野草莓,有紫得轻盈的苜蓿花,有黄灿灿的豆面花,有蓝得幽深的兰花花。天蓝得像宝石一样,有大朵的白云在上面流动。透亮的阳光下,古原变得敞亮。松果从古原深处向我走来。她头上戴着用野花野草编织的漂亮花环,手里举着一枚白绿的松果。她穿着白色运动衣,浅蓝色的牛仔裤,走在阳光下的古原上,頭发和脸都像镀了一层金光,让我想起希腊神话里的小爱神。她看见我,就欢快地蹦跳着跑过来,又让我觉得她像《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像风,像火,像一切野生的东西。她落在我的影子里,问,哥,你知道自由是什么样子吗?我说,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她的眼睛里顿时有两颗明晃晃的东西涌了上来。她说,哥,谢谢你带我回到古原。我说,也谢谢你让我回到古原。她说,古原是我的家。她说着,眼神里荡漾着一种动人的深情,对古原,对故乡,还是对她久未遭遇的自由?我不知道,我看见她手里拿着那枚椭圆状的长满鳞片的松果,站在透亮的阳光里。她背后不远处,一位老羊倌坐在偌大的古原上,身边飘着云朵样散落的羊群。他用古原方言哼着小曲。他一边哼一边把手中的鞭子甩向空中,迅速转个圈儿,收回来,再使劲儿地甩出去。一声脆生生的鞭响,回荡在古原上空,久久地,穿魂人魄似的,让人感到一种全身抽动的快感。这副生机盎然的景象,让我身体里那些冬眠或冷却的器官突然苏醒、回暖、张开,像一片冻土遇上春天。

回来的路上,我问松果,想不想回鹿宿村?她说,不想。我说,为什么?鹿宿才是你真正的家。松果说,我害怕看到过去。我说,可是人不能没有过去。松果扭过头来望着我,问,哥,人非得有过去吗?我们不能从现在开始?她的眼神纯粹得像古原上的阳光,让我确信她的过去已经消失不见。我朝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二叔和堂哥来了。他们来和父亲说搬迁的事。

父亲和二叔各坐进一把老斗椅里,我和堂哥拖了条板凳坐在对面。上午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有一束正好打在父亲那张冷重严厉的脸上。二叔虽然长得有几分酷似父亲,但他的那张比父亲还要苍老的脸,从来没有显现过棱角。堂哥遗传了二叔矮小的身材,骨子里却有几分父亲的霸气。他手里拿着一份搬迁合同,对父亲说,伯,黑松岭八十户,七十八户都签了,就剩咱两家了。再不签,房子就没有了。父亲从老方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二叔一支,拿火机给他点着,也给自己点着,抽了几口,眼睛看着一圈圈儿烟雾,说,我哪儿也不去。我这把老骨头,死了,烧成灰,也要埋在古原。堂哥说,伯,这搬迁的事,是个大事。咱古原十个村,六百多户人家,不是个小数。虽然现在村里只剩下二三十户,可一说分房,在外打工的人都跑回来了。连那些在城里有正式工作的公务员,多年不回古原的也回来争这些老房子。古原人,谁不想拿一套老土屋换一套崭新的单元楼。可就是你们老哥俩,犟得像两头老驴,说什么也不签这合同。我就不明白了,这古原有什么好?荒山秃岭的,你们就那么舍不得它?

相关阅读

  • 生活随笔:父亲的一辈子

    生活随笔:父亲的一辈子

    十多年前,我把父亲从江西老家接到深圳生活,想尽儿子的一份孝心。但父亲对喧闹的城市总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方言太重,很难和他人沟通,而我和妻子白天都要上班,根本没办法

  • 精选散文:肝胆相照的友谊

    精选散文:肝胆相照的友谊

    和才,字蔚文,纳西族,1917年7月出生在丽江鲁甸乡阿时主村(今新主村),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是自东巴神罗创立东巴教以来,第一位在现代学术界里工作而且有优异成绩,得领

  • 生活随笔:那些关于蝉的记忆

    生活随笔:那些关于蝉的记忆

    廖锦海 对于蝉,我历来不是很厌恶,但也不大喜欢,特别在炎热的夏天清晨,好不容易趁凉快睡个懒觉,栖息窗外柳树上的蝉儿竞争先恐后放声高歌,仿佛一支乐队在演奏高亢激越的曲子,我

  • 生活随笔: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

    生活随笔: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

    燕茈 1 夜半,周围静悄悄的。 小乖每天夜里都要哭醒几次,醒来就坐在床头,对着嫲嫲的房间哭喊:“嫲嫲,阿嫲嫲。”(嫲嫲,是客家方言中对奶奶的称谓)直到嫲嫲过来,喊句:“组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