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老庙的上空(13)
回到古原
我没有回答松果的问题。我们继续绕着黑松林走着。我无法给松果一个确定的回答。我的沉默让她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说,哥,无论你留不留在古原,我都不走了。我想在山上开几片荒地,种粮食和蔬菜,然后我到村里收一些玉米叶、麦秆和高粱棒,做一些草编,挣点儿油盐酱醋钱,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在古原生活一辈子。你會草编?我问。松果说,我妈妈活着时教过我。我八岁就给村里人用玉米叶编草墩儿,用麦秆编草帽。我说,好,有手艺,就饿不死,不像我,百无一用。松果说,只要我饿不死,你就饿不死。松果靠在一棵黑松上,在昏暗的月光里看着我。我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我感觉到她的声音带着一股真诚热切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忍不住伸手将她搂住。我的手背碰到黑松粗糙的树干,手心触到她温热柔软的身体。我说,松果,我不回城了,和你在古原待一辈子,死了也埋在古原。松果狠狠地在我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疼得我赶紧把搂着她的胳膊松开。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野蛮,捂着胳膊,倒退了两步。我说,松果,对不起,刚才没有控制住。“哈哈。”松果突然大笑起来。她大笑着扑过来,在我另一条胳膊上又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紧紧地搂住我,脸贴着我的下巴。我感觉她的脸很烫,像火一样滚烫。我说,松果,你没事吧?我抬起两只手托在她腰上,隔着衣服,我感觉她的腰也是滚烫的。她像一团火,化了我。
五
松果打心眼儿里喜欢古原清静的生活。她每日跟着父亲穿过古原到原上的村子里挨家挨户收玉米叶、麦秆和高粱棒。老院里一捆捆一箍箍堆满了松果做草编用的原料。父亲最拿手的是缀箅子和编篓子。一大早,这一老一少就忙活开了,一人一个草墩儿,坐在安静的晨曦里。父亲用细麻绳“哧啦、哧啦”地把那些高粱棒缀在一起,缀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圆圆的箅子,像落了一地的大大小小的月亮。松果把在水里浸泡过的白黄的玉米叶弄干,编的草蒎、坐墩儿,圆的,方的,在老院的瓜棚下摆得像个露天艺术馆。看着父亲和松果其乐融融的场景,我心里感到踏实温暖,偶尔回想一下过去那种分裂的不真实的虚幻悬空的感觉,真像是上天对我的一种嘲讽。
我决定娶松果为妻,把婚事定在八月十五。那天一早,父亲就把我叫醒,说要我陪他到老庙去一趟。我知道父亲初一、十五都要到老庙烧香。平时没事,父亲就去庙里忙活,除草,扫院,抹灰。父亲已经准备好了供品:一块开水滚过的猪肉,一盘白面点心,一碗煮熟的小米,还有一小盒月饼,几样瓜果,放在一个大竹筛里,顶在头上,先出了老土屋。我穿上衣服追出去,把竹筛从父亲头顶取下来,顶在自己头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子,往老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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