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一幅纸剪的画影(3)
塔铺
中午吃饭时,“磨桌”情绪很不好,从家中带来的馍袋里掏出一个窝窝头,还没啃完。到了傍晚,竟在宿舍扑到地铺上,“呜呜”哭了起来。我劝他,不听。在旁边伏着身子写什么的“耗子”发了火:“你别***在这号丧好不好,我可正写情书呢!”没想到“磨桌”越发收不住,索性大放悲声,号哭起来。
我劝劝,没结果,只好走出宿舍,信步走向学校西边的玉米地。出了玉米地,来到河边。
河边落日将尽,一小束水流,被晚霞染得血红,一声不响地慢慢淌着。远处河滩上,有一农家姑娘在用筢子收草。我想着自己二十六七岁了,还和这帮孩子厮混,实在没有意思。可想想偌大世界,两拳空空,没有别的出路,只好叹息一声,便往回走。只见那收草姑娘已将一大堆干草收起。仔细一打量,不禁吃了一惊,这姑娘竟是课堂上那独自埋头背书的女同学。我便走过去,打一声招呼。见她五短身材,胖胖的,但脸蛋儿红中透白,倒也十分耐看。我说她今天课堂表现不错,她不语。又问为什么割草,她脸蛋儿通红,说家中困难,爹多病,下有俩弟一妹,只好割草卖钱,维持学费。我叹息一声,说不容易。她看我一眼,说:“现在好多了呢。以前家里更不容易。记得有一年,我才十五,跟爹到焦作拉煤。那是年关,到了焦作,车胎放了炮,等找人修好车,已是半夜。我们父女在路上拉车,听到附近村里人放炮过年,心里才不是滋味。现在又来上学,总得好好用心,才对得起大人……”
听了她的话,我默默点点头,似乎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
晚上回到宿舍,“磨桌”不再哭,在悄悄整理着什么东西。
“耗子”就着煤油灯头,又在看那本卷毛脏书,嘴里哼着小曲,估计情书已经发出。这时王全急急忙忙进来,说到处找我找不见。我问什么事,他说我爹来了,来给我送馍,没等上我,便赶夜路回去了。接着把他铺上的一个馍袋交给我,我打开馍袋一看,里面竟是几个麦面卷子。这卷子,在家里过年才吃。我不禁心头一热,又想起河边那个女同学,问王全那人是谁,王全说他认识,是郭村的,叫李爱莲,家里特穷,爹是个酒鬼;为来复习,和爹吵了三架。我默默点点头。这时“耗子”掺和进来:
“怎么,班长看上那丫头了?那就赶紧!我这本书是《情书大全》,可以借你看看。干吧,伙计,抓住机会一过这村没这店儿,误了这包子可没这馅儿……”
我愤怒地将馍袋向他头上砸去:“去***的!”
全宿舍的人都吃了一惊。正在沮丧的“磨桌”也抬起头,瞪圆小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三
冬天了。教室四处透风,宿舍四处透风。一天到晚,冷得没个存身的地方。不巧又下了一场雪,雪后结冰,天气更冷,夜里睡觉,半夜常常被冻醒。我们宿舍四人只好将被子合成两床,两人钻一个被窝,分两头睡,叫“打老腾”。教室无灯,晚上每人点一个小油灯,趴在水泥板上复习功课。寒风透过墙缝吹来,灯头乱晃。一排排同学袖着手缩在灯下,影影绰绰,活像庙里的小鬼。隔窗往外看,那座黑黝黝的秃塔在寒风中抖动,似要马上塌下。班里兴了流感,咳嗽声此起彼伏。前排的两个小弟兄终于病倒,发高烧说胡话,只好退学,由家长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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