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用文字供奉在云端的家乡
大地上的家乡
一
二十七年前的一个秋天,我辞去沙湾县城郊乡农机管理员的工作,孤身一人到乌鲁木齐打工。在这之前,我是一个闲散的乡村诗人,我用诗歌呈现自己内心的想象和情感。除诗之外,不屑于其他任何文体。我觉得,诗歌那一句摞一句,可以垒到天上的诗句,是一种形式也是仪式,它太适合盛放一个乡村青年的孤傲内心。可是,我的诗歌写作到乌鲁木齐打工后便终结了,我放下一个诗人的架子改写散文。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第一本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的写作契机,或许就是我在乌鲁木齐打工期间的某一个黄昏,我奔波在那座陌生城市的街道上,一扭头,看见了落向天边的夕阳,那个硕大的跃过城市落到地平线上的夕阳,它正落向我的家乡。因为,我的家乡沙湾县在乌鲁木齐西边。那缓缓西沉的太阳,像一张走远的脸,蓦然回转,我被它看见,看得泪流满面。
那一刻,我知道每个黄昏的太阳,其实都落在我的家乡。我家乡的弯曲道路、土墙房屋,以及鸡鸣狗吠的声音、孩子哭喊的声音、牛哞马嘶的声音,都被落日照亮,一片辉煌。那个被我扔在远处的家乡,让我从小长到青年的遥远村庄,在一个午后的夕照中,被我完全看见。我开始写它。那样的写作如有天启,我几乎不用去想如何写,村庄事物熟透于心,无论我从哪一年哪一件事写起,我都会写尽村庄的一切。
那么,这本书究竟写了什么?这样一个扔到大地边沿,几乎没有颜色,甚至没有多少故事的村庄,能写出什么?
我没有去写这个村庄的四季劳作,没有去写乡村的风俗文化,也没有写数百年或者数十年来村庄的遭遇和变迁。当我着手寫作时,我觉得这个村庄的农耕生活,它跟中国任何一个村庄有着一样的乡土命运,以及经过村庄的一场一场的运动和变革,都变轻了、变小了,它甚至小到都没有刮过村庄的一场风大。
那么什么是最重要的?
是时间。
时间在一年年地经过村庄,用一场一场风的方式,用人们睡着醒来的方式,用四季花开和虫鸣鸟叫的方式,也用一个孩子孤独寂寞地长大,和一村庄人悄无声息地老去的方式。时间把它的愁苦和微笑留在人脸上,也留在路边一根朽木头上,时间的面目被一个乡村少年所看见,整个村庄大地是时间的容颜,一村庄人的生老病死是时间的模样。我写了时间经过一个村庄和一颗孤独心灵的永恒与消耗。
就这样一篇篇地去写,村庄的时间在写作者笔下慢下来、安静下来,又快速地在某个瞬间里过去了百年千年。这本书我写了十年,也把我从青年写到了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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