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我早已故去的父亲
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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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张照片,那时候我不到十周岁,在生与死之间,与他擦肩而过。
如果有档案多好。这些年,每个人都被记录在册,我的父亲也活在我所填的表格内,在那些格子里喘息,但很可惜,没有他的档案,流民在那些年是没有档案的,尤其下层流民。档案,准确说,官方档案,很规整的,现在,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档案的格子里,我的档案也一样,那里面标记着我出生在哪里,曾经在哪里读书,工作在哪里。几乎一生里重要的大事,都被记录了。在一个外表清洁甚至有点儿古味的牛皮纸文件夹里放着我的清单,列举着我人生的一些重大时刻,可能也有我不知道的一些关于我的评判话语。我不知道会有哪些人翻阅它,应该很少,极其少。我父亲应该没有这样的档案。但是,作为一个亲近文字的人,我想把父亲“捉拿归案”,不是那样的方格子,不是那样的牛皮纸,而是随心所欲地,将他从世界的某一处喊出来说说话,将他写下来,我们就是团聚了,他也就有了私人档案的记录,也是生而为人过。我藏着这样的私心,回忆他,寻访他,写下他。
有很多研究史学的人,他们会花大价钱购买别人的档案来进行研究。如果我可以从某个人手里討要到一份我父亲的生平资料,我愿意花大价钱。但是,他是一个活在口头文学里的人,我只能通过采访那些口耳相传的人,获得他的一鳞半爪。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认识他的长辈基本都去世了,要么痴呆了;认识他的平辈已经走进老年,很多也离去了;晚辈们甚至都没有我知道得多。
一个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出处,每每想到我并不了解父亲,我就觉得焦灼,似乎有一些东西我错失了。这不是因为爱、惦念或其他,只是因为需要,一个人渴望了解父亲,尤其在人近中年,需要那么一个父亲,即使他只是一个位格、一项空白,也会试图去填补。
2
那时候我实在太小了,但似乎一直都是平等的,我们一起看书,一起讨论问题,甚至我小学二年级的作文,父亲还参谋过,他写了四句诗为我的那篇文章做总结,其中有一句是“农民伯伯秋收忙”,接下来我只记得两个字“风吹……”后面我忘记了。
家里有很多书,都是他买的,四大名著我们是常常看的,我们还一起看过一些武侠小说。当然,还有其他作品,未必是文学。家里有《曾国藩家书》《菜根谭》《万事百宝箱》等书籍。很奇妙的,他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但居然一起看过好多书,或者可以准确地说,听他讲过很多书。然而这种记忆几乎很难回现,因为那些东西,似乎更多是通过自己阅读而不是被讲述。他最后看的一部书是《龙山四友》,武侠题材,上下册,我一直记得。二十多年了,那本书应该已经下落不明。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一本外国小说《茶花女》。也就是他让我们知道大仲马有个儿子叫小仲马,他们父子都是作家,都写小说。他难道当时就寄望儿女们去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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