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我早已故去的父亲(2)
蓝衣
吃饭和读书,都是别有意味的。我们过着大地上最贫瘠的生活,吃着土豆、白菜,却很早就享用了以后这么多年一直享用的东西,不能不说很神奇。已经说过了,一切都像是隐喻,我们吃饭是为了阅读而不是为了活着,很早他就是这样向我们展示生活的要义。阅读是什么?书本的旅行和享受。他给哥哥买过一辆自行车。村庄与村庄,是黄土高坡的地形,千沟万壑,很容易就掉到坑里。家里人集体反对,但他一意孤行,说飞机也是人开的。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飞机也是人开的,而我们也可以去开飞机。如果我现在开着飞机多好,也许冥冥之中,他会更得意,会觉得自己是说对了的。他喜欢对而不是错,他喜欢被肯定而不是被否定……但他总是走到反面去。
他总教我们冒险,教我们想象,教我们大胆地去追求。“一切没有什么难的。”似乎从来如此,他觉得只要其他人能做到的事,我们都可以做到。而事实上,哥哥骑着车子去中学的课堂,回家路上,自行车一路飞奔,连人带车掉进了下水沟渠……家里人说他的脑子就是那次掉下去后伤到了。他经常把这样的危险带给他的父母。小时候就如此了,到后来年轻时为他订下的婚约因他总跑内蒙古而退掉,再到后来他失联了好几年,接着,他给了他们几年好日子过,娶妻生子,但马上就是死亡了。有一点好,他父亲死在了他前面几年。但对他母亲,他的死显得那么残忍。他作为活下来的头生子,在他前面那些活不下来的姐姐哥哥让他母亲伤透了心,他也让他母亲操碎了心。他母亲专门求神拜佛拴了一只石狮子来,保他的命。好不容易把他养到成年,好不容易结婚生子,他还是让他母亲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女是前世仇人,今世来捅刀的。”他的死是插在他母亲心上的一刀,接着不到一月,他弟弟的死,又一刀。
两把刀横插在走向八十岁的老妇身上,让她的生命彻底进入暗夜……
3
一所大厦,这是我为寻访他的第一个地方。这座大厦是县城非常出名的一家酒店,老板是一个在县城已经风云了三十多年的企业家。这二十多年,县城里因为煤粉突然出现了很多煤老板,大家习惯于把他们叫作“暴发户”。我要拜访的,是和父亲在口外(内蒙古)一起打拼的老朋友。他姓石,手掌很大,相信手相学的乡人后来以此断定他的好运都是他的命里带来的,手掌大就是一个标记,就如他们相信断掌的人运气不好一样,他们总会给生活的吉祥或不吉祥找一个天命说法。
小时候,家里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那时候他已经发达了。在父亲口中,他是我们的石叔叔。当我推开旋转大厅的透明塑料窗帘走进他的大厦,有二十年重过南门之感。故人之女二十三年后重见故人,应该是一篇小说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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