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鲊鱼记
海的谎言
隐隐作浪
你不要小看沙滩上的细浪,薄如轻纱,有气无力地吐出白花花的泡沫。其实,细浪的背后有着大海无数个舌头。
浪,六个小时涨六个小时落,一昼夜涨落两次。若是你不注意观察,根本不知涨落。浪太老实了,日日夜夜,来到沙滩,来到山脚下,来到凌乱的礁石上,呻吟、怒吼、拍打与挣扎,一阵后又退回十万八千里的纵深处。后来,我慢慢观察到了浪的温顺,它是受地球与月球之间的引力指挥,只是浪推此为止,正如人所说,“浪头死在沙滩上”。
舟破浪,浪亦覆舟,这二分法,扎根于渔民的思维模式里。所以,他们造一只船花了很大心血,把它当作家庭里的一员劳力。选择的树木叫王树(水杉树),其性喜水,好像它天生与水浪有缘,又称龙树。左右两侧各二十根木头支撑着船的身躯,相当于人的肋骨,以板组搭,间隙以石灰桐油黏合,底部四根长木条连接,两边船舷各用一条横档加固保护。每几厘米处,就以很粗的螺丝钉与螺帽紧拴着。船外贴一层汽车废轮胎。船宽三米多,长四五米,头尖尾宽并翘着,如子弹,称舢板船。
主人造一船,必须向村中天后宫里的妈祖许愿,祈求护航保驾。择吉日下水,放鞭炮,为了在海上风平浪静。
打鱼是一个新兴行业。500元,只配上舢板船,近距离海上捕鱼;800~1000元,就是汽帆船了,可以出远海。那时,正好傍晚,暮秋的霞光,柔和得像首诗。我们乘快艇靠近舢板船,浪花四溅,船摇摇摆摆,像人喝醉般的飘逸。
船是父子俩驾驶的。他们穿着水裤,动作熟练,掌舵、拉绳等。舢板船是小船,在浪里灵敏度格外高,前后颠覆,使人坐立不稳。舱内有红色救生衣,都被破柴油机的烟尘熏浸得黑乎乎的,含有一股油味儿。我们不顾脏和臭,只管穿上,倒是起了保暖的作用。船顶撞着浪,或者斜冲着浪,总与浪较劲儿。一阵浪涛过来,被船撕得支离破碎,水滴洒落在我们身上。
天昏昏,水沉沉。正如,美国的马克斯·布鲁克斯在《我的世界:海岛》里写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阳光,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浪花朵朵,诡异多端。我的视线所及只有无垠的海面和天空。看来,一个奇怪的新世界正等着我去探索及想象。在茫茫大海里,一只小小的船,全靠年轻人的掌舵技术。年轻人高个子,脸黝黑,卷发,有力气,能给人安全感。他放下五十多米长的白色尼龙绳,绳系着网,搁置在船尾两侧。船开始拖着网时,突然机器停了,船随浪势打圈儿。这时,我们心情紧张起来,一言不发。我看见远方大海的浪头,仿佛巨大的嘴里伸出来的舌头,很可能吞噬我们的船只。
原来,绳子缠绕螺旋桨,迫使机器停止。父子俩用事先准备好的镰刀割掉绳索,才发动机器。一米、两米、三米……远离海岸,接近危险的概率增大。机器的轰鸣声,加重了我们的胡思乱想。想到我母亲经常说,外公的父亲出海打鱼,好几次被海贼(倭寇)绑架,用大米交换人质的故事。还说,村里有一个人看见了一座岛,表层附着的全是牡蛎,拼命去挖,挖啊挖,挖出来了血,然后岛渐渐沉下去,那个人慌张地跳到船上,看见岛张开嘴,鲜红的洞口在喷水,才知道岛就是鲸鱼,立即抛下三件蓑衣当喂料,安全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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