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没有故乡的孩子(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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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慧把酒杯端起来说:“表舅,一个人该干什么,那是命;一个人该在什么地方干活儿,也是命。俗话说‘衣食有方,老天爷老早就定好的,由不得自己选择。”
九成仙说:“那就是说你们真该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喽?”
潘慧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不休,她拽了一下吴向葵的袖口,示意两个人一起敬九成仙。吴向葵从了,站起来表示尊敬。坐下来的时候,吴向葵就势敬了朱可以。吴向葵说:“朱可以,你,经理,男的,爷们儿。这边潘慧,女的,在这工地上也算一员干将。以后,请朱经理多多关照,就像关照工地上所有工友一样。关照得好,不出事故;关照不好……没有什么关照不好的。正如你说,事故是最大的浪费,安全是最大的节约。生活中谁想出事故?哪些人会出事故?为所欲为不负责任,肯定要出事故!”吴向葵感觉舌头大得在口腔里打不开转身,脑子尚且好使,要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
九成仙喝得话扯不直了,嘴巴里还叨叨:“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活生生一对牛郎织女!”
朱可以用餐巾纸仔细把面前桌上的烟灰擦干净,把筷子头擦干净,抄了几颗花生到嘴里,闭起嘴巴嚼。他隐隐能听出吴向葵的意思,既然没有点破,正面回答反面回答都不好,干脆不搭腔。他希望在众人心目中继续保持完美无瑕的形象,就像他面前的桌面一样。
晚上吴向葵连上了六次厕所,幸好在家庭板房区,下床出门都方便,要是像前天晚上在单身板房区,那不要自己的命,也会要了别人的命。啤酒带给吴向葵的水分排泄得差不多,天亮了。
少有的晴好天气,天空干净,浮云片片。吃过早饭,两个人打了一辆滴滴,直奔香河县去。路上两人无话。似乎该说的话,在昨晚的酒桌上,都说干净了。吴向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宿舍区外面的三个集装箱宿舍,为嘛叫牙祭房?”潘慧晃晃脑袋,带卷儿的头发在耳朵边和肩膀上泛起细小的浪花,轻声说:“那是给一些夫妻应急的。”停了一下又补充说,“牙祭房的老板不是工地上的人。相当于钟点房,有专人掐着手表在门外守着。谁受得了?”
吴向葵愣了一下,说了句:“算长见识了!”便无话了。
九
从政务服务中心出来,快接近中午了。没有财产纠葛,没花多少时间就办好手续。他俩各拿了一本红色的本子,跟刚才被收回的结婚证比起来,区别在于,结婚证封面上烫的是金字,而这个本上烫的是银字,里面的照片从双人变成单人。两人彼此看看,都像早就在等待终于等到这一天的人一样,脸上显露出轻松释然的表情,夹杂着一丝空落落。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吴向葵订的是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今天晚上住到火车站附近即可,没必要跟潘慧回工地住宿,也不合法。一辈子都在赶路,不急这一会儿。他这会儿很想送点儿什么给潘慧。他们婚姻的悲剧不全在两个人的身上,这一路走来,他俩就像寄居蟹,不断往自己身上背负各种各样的壳,终于背负不动了,卸掉所有的壳的那一瞬间,轻松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什么地方。吴向葵从路边一家妇婴超市给潘慧买了三大包成人尿不湿:“你得正常喝水,小便等于排毒,长期不喝水不排毒,身体吃不消,弄不好要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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