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原始森林里的树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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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祸面前,没有谁是旁观者。就像电影《流浪地球》开头的台词: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春天里,树们开始萌动展叶,擎出片片绿荫,进而开花结果。那些领受过大树庇护、花果充饥、遮风挡雨的人们,在决定对树木举起刀斧时,可否想过?树体里也有飓风。一刀一斧砍下去,说不定,又打开一个新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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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我参与过植物园一项课题研究——“秦岭珍稀濒危植物的迁地保育”,当年,迁地保育的植物很多,其中,就有红豆杉。
红豆杉从秦岭迁居到城市里的植物园后,很快就表现出水土不服。离开了原生地的低温度、高海拔,离开了伴生它的阔叶林和针叶林后,红豆杉的失落显而易见,它的生长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停滞,精神萎靡不振。
珍稀濒危植物的保护,一般分为原生地保护、迁地保护和种质资源保护三种模式。当年,对红豆杉的保护和繁育,我们主要采用了后两种方法。尽管早就知道红豆杉生长慢,待真正照料红豆杉的日常起居时才发现,它的慢,慢出了境界,它们大约是从“慢人国”里走出来的——用红豆杉的枝条扦插,五六十天后,才见它慢条斯理地长出根来。用在扦插红豆杉上的时间,是扦插其他植物用时的十倍;用红豆杉种子繁殖,竟然需要两年!两年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它更有耐心的种子,几乎创下了萌发耗时之最。一般植物种子的萌发,需要三五天到一周,最多十天。沙漠植物梭梭,见到雨水后,两三个小时就能发芽。同是种子萌发,梭梭乘坐的是火箭,红豆杉却搭乘了蜗牛。
红豆杉从种子里苏醒后,依然像《疯狂动物城》里那个慢吞吞的树懒,以至后来我每次看到红豆杉苗,眼前总浮现出“闪电”那一丝丝、一缕缕绽开的笑脸——从一粒种子成长为十厘米高的幼苗,需要三四年,从幼苗长到水杯那么粗,需要二三十年。三十年,人间沧桑巨变,对红豆杉而言,只不过增加了二三厘米宽的年轮而已。
我们做红豆杉迁地保育的那几年,恰逢全民红豆杉热,呼啦啦催生了一批红豆杉苗来到这个世界上。红豆杉家族,显然是喜悦的,只是这苗苗来得快,去得更快,白欢喜了一场。皆因盆栽红豆杉是个技术活儿,并非人人都能胜任。红豆杉对光线有着特殊的癖好,幼苗期前三年不怎么喜欢阳光,三年后,转变态度,喜“犹抱琵琶半遮面”,成年后,就需要全光照了;盆土不可以太干,但也怕积水;喜肥,却只喜欢有机肥。另外,家里的干湿度,也很难调节到红豆杉最舒适的原生境湿度。
有一阵子,课题组尝试在新修的街道两旁,栽种了两排十多岁的红豆杉,希望夹道的绿叶红果,能柔化一旁鳞次栉比的水泥建筑群。不成想,红豆杉对于城市污染,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两三个月后,它们大都枯萎在有点儿偏执的洁身自好里。城市和自然是隔膜的,能把城市和自然连接起来的,只有树,但不是红豆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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