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遥不可及的西瓜
那一片遥远的西瓜田
暑季一至,水果摊那“又沙又甜,好吃的大西瓜”的叫卖声,一声声敲击着耳膜,三十年未曾止歇……
“外公,外婆的脚怎么那么尖呀?”“小麻雀能飞到树上,我为什么不能?”小时候,我家和外公家只隔一个村子,我常去小住,缠着他问这问那,外公有时也扬起眉毛反问,我便胡乱编造一气,他哈哈大笑,露出缺了一颗牙的嘴巴。
外公五官清朗,个头儿瘦高,为人开阔敞亮,走起路脚步生风。地里的活计总比别人的好。每次收工回来,他脱下旧草帽,拍掉身上的泥土,我便磨着他讲故事。他拖个矮凳在井台边,咳嗽一声便开讲了:锄地时,看见唧唧叫的小鸟不要碰,老鸟回来闻到生人味儿会丢弃不管了;打蛇时要打它头下七寸,要不过三年它会来寻仇的……
有一回,他听到玉米地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查看,原来是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儿在掰玉米呢!身子和玉米秸一个颜色……外公老用“哎呀”“你不晓得”这些词,还拍腿舞臂做手势。紧要处他却住了口,急眼猴儿似的我们拼命追问“后来呢?后来呢?”,我恐吓说他的草帽被小偷偷走了,他并不慌急,反指着我大笑。
外公肚子里,不知藏着多少稀奇事。天上飞的鸟,地上爬的虫,甚至地里结的瓜,个个都是故事主角。有时我闹着要去田里玩儿,他不肯。我只得坐在大门口卖呆,看槐树下“吊死鬼”们跳伞,把晃悠到眼前的茧子拉住,撕开小口袋,看见一只黑黢黢的丑虫正躲着吐丝呢,便一脸嫌弃地扔到地上,让公鸡啄食。
初夏时节,外公屋后的麦黄杏熟了,我背个小篮子颠颠地去了。“二丫,***妈害伢子(怀孕)啦?”外婆开着玩笑。“和小孩子胡说什么!”外公责备外婆道。他拿起细竹竿敲,胭脂腮的杏子满地打滚儿,我的口水追着杏子跑,跌个屁股蹲儿也不恼。后院的小子们来了,外公却不赶逐。杏子吃完了,枣树就开花啦,秋天再去打脆甜的枣子。
我在外公家欢度的日子,总与吃有关。每回我去外公家,外婆都要煮鸡蛋,烙油饼,叫表哥逮点儿鱼虾犒劳我,我比他们的孙子还要紧呢!我的饭量很大,外公说我长大定是个大力气女子。
盛夏,队里西瓜打小瓜纽了,一天天圆润,队长派外公看守瓜田。外公呢,总要提防他那几个皮猴儿孙子,他们的影子才挨着地边儿,外公必断喝一声:“哪个臭小子?皮痒痒了?”吓得他们四散奔逃。他还叫人带话给大舅教训一回,免得哪天再给家里大人丢丑。后来,外公叫会计称了最大个儿的西瓜,让几个孙子解馋。村里人都说“王爹是个讲究人”。
读师范第二年暑假,我坐在树荫下洗衣裳,看管两个妹妹写作业。黄狗趴在地上直吐舌头,知了不歇声地嘶吼。“二姐,舅爹来了!”三妹忽然叫起来。我抬眼看见背着背篓的外公,清瘦的脸上汗尘扑扑,前襟皱巴巴的湿了一片,我赶忙打清水给他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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