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蓝色的草地
雕塑造型
你的口诉无始无终。仅仅被缺席、被扯下的窗板、被纯粹的无所事事清点。
——夏尔《博城通报》
我是第三次来到这个园子。
第一次是若干年前,那时,自己似乎还年轻,从来不把日子当日子过。时间嘛,一大把呢,何必要这么早地珍惜它。这是多么惆怅而颓废的想法啊,如今想來,真是愚蠢至极。
这个园子位于海滨城市,纬度的原因,银杏奔踏的脚步至此戛然而止。据说,每当深秋来临,银杏叶金黄一片,像梵·高笔下的《向日葵》,甚至比《向日葵》还要热烈;又据说,这种颜色能让精神分裂者瞬间发病,又能让抑郁症患者得到痊愈。谁知道呢,没见哪个精神病医院能把患者拉到这里来。
一切都是据说。
第一次来是春天,正赶上银杏展叶、玉兰花开时,所以对于园子的印象很深。
园子的对面是大学,我不定时地来这里讲座。接到邀请了,就坐夜车过来,早晨到,人住宾馆,洗澡,吃饭,然后等学校的车来接,一直接到阶梯教室,下边坐满黑压压的学生,看一眼都让人又紧张又兴奋。题目是随意讲的,只要和艺术有关,讲的过程中学生们会笑,讲完了,他们就用力地鼓掌,我在掌声中走出教室,去宾馆赴学校的宴会。
余下的时间归我自己。
于是,我在傍晚时分不经意地走进了这个园子,走在一条初发的鹅黄银杏与有花无叶的玉兰夹送的甬道之上。甬道幽深,弯弯曲曲的,似乎不知尽头。由于是黄昏,园子里人很多,他们只是静坐或者散步,很少发出巨大的声音。起初,我不知道,这个园子里还有一家图书馆,是向市民免费开放的,这个时候来图书馆读书的人也很多,所以,休憩的这些人必须遵守“禁止喧哗”的规定。
真好啊!我在心里轻叹。
这便是第一次来。
第二次来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季节是在初秋。
银杏结果了,黄色,外皮挂着霜,远看像葡萄。玉兰的叶子到了最茂盛的后期,它们枝丫相接,形成了手挽手的姿势。秋风吹来,有规律地沙沙乱响的树叶使我的耳郭奇痒无比,想伸手去掏,又有一些舍不得,抬起的手放下,放下又抬起来,这一次不是掏,而是要把那响声死死地攥在手里,使它们不能轻易地离我而去。就是这样了,散完步回去,直到第二天坐火车,这响声从未离开过我,有时竟让我恐惧。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出了问题。
起初,我强烈地抗拒我自己,但那沙沙的响声如同挂在腰间的钥匙,有时,不管你如何运动,它都静若处子;有时,你明明把它放置在桌案上,但它突然响了,响成让你浑身冷战的凉泉。不得已,我去看医生,医生询问了我的病情,准确无误地告诉我,我得了幻听,需药物治疗,不然很容易精神分裂。我说我以前没有这种症状,医生说,对了,如果有,那你早就分裂了。我不觉大夫的话刺耳,但内心里坚决抵制,我知道结论就好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在大夫开的药中,我只取了艾斯唑仑片,这次取不算,下次还要取,我想,取过去五次之后,足够杀死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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