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蓝色的草地(4)
雕塑造型
亲爱的柿子树啊,收回你的成命吧,救救我这可怜的人。
柿子树没有应答。
亲爱的柿子树啊,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我大力地晃动着两棵柿子树。
轻点儿好吗?有人在说话。
我纵使再失态,再激动,也会下意识地分辨出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语速缓慢,语气很轻,只有乞和,没有寸断。
我侧目望去,这才发现,在两棵柿子树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女人,短发,略过耳际,因为仰视,发梢与颈背形成了一个大于45。的斜角,只是边缘不清,界线不明。由于仰脸,所以,我很容易勾勒她的五官,目如下弦弯月,眉似一黛青山,鼻梁挺括,嘴角柔和。不美丽,但宁静。她肤色适中,但因为衣服的颜色偏暗,所以把皮肤也拐带了,如果她的披肩亮丽一点儿,整体情况会大为改观。
我松开双手,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我很快放下了我的职业本能,专注于自己的祈求。风吹过,树在响,可它们就是不肯把我耳朵里的声音勾引回去,它们像一唱一和的树怪,嘻嘻哈哈地捉弄着我。我的目光一直在树冠的位置,因为那里的树叶最多,你们知道,树叶最多的地方制造的声响才最大,所以,你求树,实际上就是在求树冠,至少,之于我是这样的,如果再细致一点儿说,我是在求树叶,它们与风的交汇,才是声音最根本的来源。
不知不觉中,天黑了,园子要关门了,我必须离开。只是那个女人依然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顺着她的目光,我很顺利地找到了几个已有红晕的柿子,它们挂在居中的树枝上,如若小小的橘灯。我本想提醒她一下,关于闭园的事,但见她出神的样子,知道她和我一样必有心事,便知趣地走开。我一边向园子外边走,一边向每一棵可见的树道歉,它们倒无所谓地摇动躯干,对我示以安慰。
我又一次感动。由于这种感动,我突然觉得我有责任提醒一下那个女人,树对人都这么好,何况人对人呢?我快步走回去,却发现,柿子树下空空如也,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像脱离了我的身体,我的影子。
我又一次祈求地望了一眼柿子树,可是,它们已合闭双目,睡着了。
从那以后,我和那个女人如同约会一般,天天都在柿子树下见面,她坐她的位置,我坐我的位置,兩尊雕塑一般,默默无语,一言不发。
又十几天过去了,柿子树已经开始落叶了,女人盯视的柿子红晕在扩大,而我的希望却一天比一天渺小。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便在黑夜出园门的时候直奔了不夜街,我要给那个女人买一条围巾,鲜亮的,能成全她肤色的——她真的爱那些柿子,就必须让它们欢心,只有它们欢心了,她的心事才能破解。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可是,对于一个要死的人,一厢情愿又有什么可以耻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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