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长发凤眼的女人(8)
我们能忍受多少疼痛
还在上小学时,秋燕就把自己的双拐扔了。那是一次篝火晚会,秋燕把她的双拐扔到篝火堆里。那真是两截不错的木头,火势增强不少,秋燕瘫在篝火边的草地上,看着她的拐杖先是进射出强劲的火苗,然后断裂成一块一块的木炭,最后化为灰烬。秋燕想像火苗那样蹦跳起来,加入奔跑的同伴,可是一下子就摔倒了。她又爬起来,不过,这一次小心了些,居然有一条腿还听些使唤,终于使她站立起来。秋燕背上自己的书包,扶着树干、街边的栏杆、墙壁或者成排成排停放着的自行车回家了。
高中毕业后,有的同学进了大学,有的工作了。好友阿芬经常到家里看望秋燕,说些自己的事儿。阿芬在一家大宾馆当服务员,后来傍上个有钱人,整天逛街,坐跑车,去高档咖啡厅。阿芬做这些当然都没有问题,因为她有两条好腿。秋燕哪儿也去不了,天天抱着个半导体,专门搜索播放各种世界名曲的电台。她喜欢那些曲子,一听到《少女的祈祷》那首钢琴曲就哭成个泪人儿。
听到着迷的曲子就写体会,写了满满一大本子,后来在搬迁中遗失了。秋燕还收到过一封情书,是考上名牌大学的高中男同学写的,有八页纸那么厚。秋燕把信藏了起来,后来也不见了。
她是个残疾人,谁会相信他是认真的呢,只是看上了我们秋燕的脸蛋儿吧。秋燕的小姨妈说。
他很诚恳,还把校徽给了我作纪念,可是我不来电。秋燕说。
一个瘸子还有什么可挑拣的,她肯定是觉得配不上人家呗。几个街坊议论。
那以后的四年,秋燕基本上是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度过的,她想治好腿,这样就能像阿芬一样去花花绿绿的世界逛一逛了。她拉开衣摆,让我看她做了四次骨盆延长手术的刀口。刀口有一尺长,从腹股沟上端斜着向上,一直延伸到后腰侧。每次都從同一个地方切开,第一次是把髋骨打碎,安装钢质支架。一个多月后,因为排异反应不得不二次手术。第三次是因为盘腔发炎,半年后的第四次手术时,秋燕拒绝用麻醉剂,她担心过多的麻醉剂会把自己的脑子毁了。
这怎么可能呢,就这样在你的身上划拉开一个大口子?医生举着手术刀问。秋燕笑了笑说,没事,你划吧。
我下不了手。
你是医生哎,这点儿事情算什么。
那,那我可下刀了?
下吧,我不怕痛。
不行,我还是不行。
你行的,就当我打过麻醉剂了。
手术刀终于从原来伤疤的一端切进去,表皮、皮层、脂肪层,要打开盆腔,刀子不仅仅需要划开表皮那么简单。秋燕哆嗦着,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向前划动的刀刃欠身子,以致医生无法下手。刀刃一毫米一毫米地划开秋燕的皮肉,一直划到三十厘米长的位置,才终于停下来。秋燕长长吐口气,笑着对医生说,总算划开了。旁边的护士正在擦去医生额头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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