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最后一篇日记(9)
你去过巴里坤吗
原来,吴坏三十多年前在乌鲁木齐的一个砖厂里打过工,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巴里坤的叫银花的姑娘,也是打工的。在砖厂,他是拉砖坯的,银花是切砖坯的,两个人一来二往就恋爱上了,但银花的家里人听到后,坚决不同意,并且有天晚上,悄悄把银花领走了。吴坏就跑到巴里坤去寻找银花。派出所知道后——他已经有些扰民——就把他带到了派出所,并遣送回四川老家。后来,他年年都来,周折上一番,再遣送回去。
我疑惑地问:“那你们真找了吗?”
“咋能不找?先前没电脑,找起来不方便,现在人员的资料都在电脑上,并且所有叫银花的,我们单独设了个档案。我们也多次下去查询过。警察都换了几茬了。”警察说。又说,“咋说呢?其实,他说的这个银花已经找到了。”
“咋?”我说,“那怎么不落实?”
警察沉默了一会儿,像在梳理什么。“就是打断他腿的那个男人的女人。他坚持认定是他的银花,就让人家给打了。可是,把他和银花丈夫带到派出所来,他又否认了,说他的银花没那么绝情。说好的一辈子都等他的。”警察说,“从那以后,吴坏就有些神神道道的,脑子出了毛病。”警察带了点嘲弄地笑了笑。“但他每年都来。”
“给他说实情呀。”我说,“老这样跑咋行,不光是坐火车跑,主要是精神上,脑子里总是往这里跑,一辈子就给毁了。”
“说的是,就是这样把脑子给跑出毛病来的。”警察说。我心里一惊,仿佛豁然开朗。我可不能再在脑子里跑火车了,赶紧得刹住。“给他怎么说,他都不信。”警察说,动了动手上的指头,像是连接着什么。“那个银花,就是打了吴坏的那个男人的妻子,后来来过派出所,把所有的情况都说了,他就是吴坏要找的那个银花。没办法,当时家里人不同意。前面我给你说的那些,就是她给我说的。关键就是他们当时私订了终生,才毁了吴坏的一生。”说完后,警察又添了一句,“这个吴坏也太死心眼了。”紧接着又“唉”了一声。
我一个人去了巴里坤草原,晚上住在了一个叫“木木”的民俗客栈。吃过晚饭后,我本想出去再溜達一圈,但一直牵挂着吴坏——你别说,就那么接触了一下,真还牵挂上了——我想知道得更多些,就放弃了再转转的想法,回到房间,急急打开他送给我的日记本看了起来。我一口气看完两本,已是半夜两点了,让我沉思了好久。由于篇幅的原因,我就不全部抄录下来了。这么着吧,我概括地一说,加上前面的经历,你一定会明白的。
吴坏是啥时候到乌鲁木齐一个叫“星光”的砖厂里打工的,并没有记录,第一篇日记是一九八三年九月二十日的,可以想到,吴坏在之前并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而是从那一天,他突然心仪上了和他一块儿打工的从巴里坤来的叫银花的姑娘开始的。日记里,他很细致地描写了银花的相貌:大眼睛,高鼻梁,每说一句话都是一笑一颦的,而正是她可爱的微笑中露出的一对小虎牙打动了他。她似乎对他也有意,他拉着坯车回来时,切坯的她看到他满脸是汗,还偷偷给他擦过汗,并把一个手绢给了他——吴坏的文笔不错,至少也是高中毕业,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端倪——接下来的几天里,吴坏的日记里都是对银花的捕捉和描写,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有天晚饭后,他主动约她出去转转。他们在砖厂附近的一个树林里徘徊了很久。平时他的话很多,可两个人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心慌得都想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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