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洛河边的渡船
啄命图
一
六姑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还没有出嫁。俗话说:“该嫁不嫁,亲闺女变成对头冤家。”不是吗?
六月六,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这一天,已经出嫁的七姑回来了。日头落山的时候,七姑要走,六姑扯着我到大门口送客。大门外停着一辆胶轮大车。七姑父像李莲英服侍老佛爷似的,小心翼翼搀扶七姑上了车。“六姐,春花,回去吧。”小两口齐声说。六姑的脸红布似的,嘴唇动了一下,一句话没说。我给七姑和七姑父摇了摇手。七姑父一扬鞭,车轮在坚硬的红土地上碾出两道深深的辙印。
灶火门口,有棵三四把粗的歪脖子石榴树,树荫遮了大半个院子,树下支张豆青色小石桌。桌上摆着七姑带来的礼,白面蒸了一对“雁”,六十六个大红点的鸡蛋,代表“雁蛋”。俺们这里有个说法,女儿们像大雁似的,虽说一过春分飞到北,可秋分一过,又飞回南,闺女年年拿份“雁礼”尽孝心,算是不忘爹娘的养育之恩。
奶奶拿起“雁”掂量掂量,嗯,足有七八斤哩,脸上不由涂了一层笑色,颤着小脚,把礼物提溜回了屋。
六姑闪进灶火,梳一碗小米,返回当院,“咕咕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抓起米粒往地上一撒,那只名叫“列车”的黄母鸡,听到熟悉的叫声,立马带领一群鸡娃跑过来。“列车”啄起几粒米,含在嘴里,咕咕几声,然后把米吐到一边,招呼它的孩子们叨。六姑闪着一对油光明亮的眼珠,愣了一会儿,突然蹲下身,掐住黄母鸡的翅膀,腾开手逮住一只鸡娃,从石桌的针线筐里取出一根线绳儿,一头拴住母鸡腿,另一头拴在鸡娃身上,接连拴了六只鸡娃。随后,六姑把黄母鸡放到地上,照鸡头上猛一拍,黄母鸡惊得乍起翅膀,像个吞云吐雾带车厢飞奔的火车头,在院子里兜圈跑。鸡娃们嫩嫩的身子骨,在地上被拖着、拽着、磨着、蹭着,叽叽喳喳,凄凄惨惨,地上像扫帚似的留下一圈圈痕迹。
太好玩了!太好玩了!我拍着巴掌笑弯了腰。
笑声和鸡娃的惨叫惊动了奶奶。奶奶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的热闹,气得捣着六姑的脸骂:“死妮子,二十多了,还没个正经样儿!鸡子不通人性,咋招你惹你啦?”
这时候,大门咣当了两声,爹和娘厮跟着回来了,院里的“列车”迎着爹娘轰然而上,爹一惊,身子一歪,头撞到门环上,娘连忙关住门,“咯咯”乱叫的“列车”折回院中,爹气得黑滋滋的大方脸像刷了层枣红漆,眼睛斗牛似的瞪着:“谁干的?”
六姑淡淡地说:“我。”
“你?你还没有一百哩,不嫌脚大脸丑!”爹气呼呼地说,脸阴得像要滴下水来。
六姑也不是瓤茬,立马回敬道:“驴头伸到马槽里,多你一张驴嘴。”六姑和爹是龙凤胎,尽管爹比六姑早出生那么一会儿,理所应当是哥哥,六姑却不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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