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洛河边的渡船(2)
啄命图
“属麻糖哩,我看你是不扭不成形啦!”爹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娘连忙把爹扛的锄接过来,挂到房檐下,笑着说:“自家管自家的嘴头子,都少说一句吧。”娘是家里的“甘草”,和百性。
爹朝娘跺了一脚。娘像棒子敲了一下的豆角秧,张皇着身子:“咋?”爹朝满院子乱撞的“列车”一努嘴,娘明白过来,忙弯下腰,张开两条胳膊,一步步朝“列车”身边逼。
六姑猛然推开娘:“嫂子,不用管,叫鸡娃跟它娘过一辈子吧。”
奶奶像发了癔症,愣住了。
六姑的眼角渗出了泪,一滴,又一滴,滴不完,好像一汪泉。
五姑出嫁时,六姑曾激动了好多天,她猜测,小院下一次的嫁女大典,她一定唱主角。每次家里来人,她都留心观察,看是不是来说媒的。地里干活儿,大闺女说女婿,小媳妇骂丈夫,她很想插上一句,可她总张不开嘴。慢慢地,她发现了秘密,以前给五姑说媒的媒人来,奶奶鸡蛋茶红糖水,敬神似的。可有一天,来了媒人,一张口,奶奶像头上响了呼雷,没打发人家一口冷水,黑丧着脸,撵媒人走。六姑听得清,是给她提媒的。后来,媒人又来,却是给起七姑说媒的。直到七姑嫁出去后,这家小院再无媒人登门。六姑好像被人遗忘了,晾在了家里。
正是初夏时节,早晨的阳光已经有了丝丝暖意,经过一个春天的酝酿发酵,大地已经有了生机盎然的意思,到处绿莹莹的,路边、石壁上的野花也热热闹闹地开放着。
有两只燕子在眼前一前一后地追逐,似乎在表演给六姑看。
这一天,六姑是到后山挖野菜的。粮食似乎很紧缺,家家户户没有余粮,人人的肚子都瘪着,一天到晚咕噜噜乱叫,老是填不饱。挖野菜成了当时农闲时节的重要活动。别看六姑年纪小,只有十二岁,常见的、能吃的野菜都认得,什么灰灰菜、榆钱、洋槐叶、面条棵,等等。忽然,她看到一处高台的边缘有几丛旺盛的山韭菜。山韭菜可是所有野菜中最好的,山韭菜生长的地方一般都是在偏僻的崖头,人迹罕至,有着薄薄的一层土壤,风吹日晒,还不保墒,可以说环境极是恶劣。因此说,山韭菜的口感好,营养价值高,若是在蔬菜市场,价格比菜地里的韭菜还要高出一截。因此,看到山韭菜,六姑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山韭菜近在咫尺,搞到手可就费劲了。前面是峭壁,像是斧子劈过,根本没有路。六姑尝试着徒手攀登,手指头扒拉得生疼,还是寸步难行。再说,即便六姑有壁虎的功能,也难以爬上去——岩缝间,爬出的圪针一蓬挨着一蓬,把路给彻底堵死了。六姑不死心,在下边转悠了半天,终于想到迂回的办法。她转了一个大圈子爬到山上,到那个高台一看,还是没有路径,有一丈多高,石壁立陡、光滑。怎么办?六姑灵机一动,坐到崖边,两眼一闭,坐滑梯似的出溜到那个高台上。石壁当然没有滑梯顺溜,裤子给磨烂了,屁股生疼生疼的。六姑喘口气,歇息片刻,开始用小手一撮一撮地拔山韭菜。高台上的山韭菜全部拔完,六姑用柔软的藤条做了两根勒子,把山韭菜捆上,甩到山下边。之后,她傻眼了——要离开这个高台可就难了,下,下不去;上,上不来。就在六姑急得要掉泪的时候,感到一阵风从天上吹下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一只老鹰张着翅膀、蹬着利爪向她扑来。眼看着老鹰的利爪就要抓到她身上,完全下意识地,她伸出双手跟老鹰招架,慌乱中抓住了老鹰的两只爪子。老鹰也给吓了一跳,原以为是个小羊羔之类的猎物,没想到是个孩子,旋即振翅腾空而起。六姑死死抓紧老鹰的爪子不松手……那只老鷹“呱呱”地怪叫着,盘旋着,似乎想甩掉六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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