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教程:短篇小说的写法
短篇小说的一种建构
1998年春天的某一天,我写了一个短篇小说的开头。起因是,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说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女人上集市买了一块猪肉,回家的时候她上了一趟厕所,把肉挂在厕所的竹篱笆上,出来一看没有了,从此就天天站在自家屋后骂偷肉的贼,后来把自己骂疯了。
这里面有两个需要注意的地方。一是时间:写的是70年代初物资匮乏的年代。第二是厕所:当地人不叫“厕所”,这样叫法太洋气了。大家都叫厕所为“茅坑”或“茅厕”。这种茅坑有的是一口大缸埋在土里,有的是挖一大坑,砖头沿坑壁砌满,再用水泥糊紧。最差的茅坑就是挖一个露天大坑。但不管是哪种茅坑,它一样有着人类的羞耻心,证据就是每一座茅坑周围都有屏障。做屏障也很简单,一般就是挖一道浅沟,把竹竿、芦苇什么的竖立在浅沟里围成一道栅栏。这道栅栏不遮风不挡雨,也就是隔一隔人的眼睛而已。年份久远的茅厕,边上会长出野树,桑树、柳树、楝树、榆树等等,野树越长越大,上面落满鸟儿。
我很熟悉茅坑。我六岁跟着父母从苏州到苏北乡村,乡村里的很多事,我父母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或者我自己单独一个人,走村串户。肚子饿了,找一家门庭显眼的人家,朝人家门口一站,报我妈的名字,人家就会给一点吃的。我妈是那里的中学老师,也是方圆十几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她事情太多,管不了我,任我在乡间游荡。
疯女人的故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来的。到底谁说的,我忘了。那时候没有电视,仿佛全世界都流传着故事。
我是把这个故事当成笑话一样来写的。当时大家也是把这个疯女人的故事当笑话一样来讲的。
这篇小说没写完就搁下了,因为觉得即使写完也是无意义的一個故事。
过了四年,2002年2月的一天,我突然又想起小时候四处游荡时听到过的另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有一位生产队里的干部,老去一家下放户家里,下放户家的妈和女儿都和这位干部有染。这个故事让我很是害怕,因为我经常碰到那位妈和女儿。但真正让我害怕的是,那位女儿的脸上有着深深的悲哀,从不掩饰。她走路的时候像梦游,是因为沉浸在悲哀里吧?我认识她,但我从来不敢和她说话。
这种道听途说的故事并不足信,但是小孩子没有辨别能力,非但全信了,还会难过或害怕,并且永远记在心里。
所以,我们记住的东西往往和事实无关,它脱离了事实臃肿的外衣,依托某种凭空延伸的情绪,通过一个秘密通道,朝天空高处飘荡。
于是意义就出来了。这个过程很有趣。
疯女人、队里的干部、下放户、偷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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