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太阳落山时(12)
半春子
半春子知道张六子跟着驼队跑驮运,出门少则十天半月,长则一年半载,张六子婆姨明里暗里跟人缠不清,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她像没听清何贵堂的话,侧过脸又追问了一遍。何贵堂看她把眼睛瞪得溜溜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躲闪着,把他家的……這贼屄从娃……他讪讪地咕哝一句。
半春子不信,看何贵堂又不像信口胡说,手在围裙上蹭着,片刻才醒悟似的,一步跨到何贵堂身边,你骚情地给我说这些,你想干啥呢?她推了何贵堂一把。
何贵堂躲闪着说,事情都传疯了,我怕你让屄从贼娃日哄了。
你管得宽,要你骚情,这回你高兴了,如了你的愿了。半春子把何贵堂推搡出伙房,揪着头发倚着门框溜滑到地上。她有种被人当街扒光了衣裳的感觉,尤其这消息是何贵堂告诉她的,就更有了羞辱她的味道。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心底渗出来,她如处在风搅雪里,肆虐的雪花裹着她的头脸,啥也看不清。外间鬼声鬼气的笑,闷闷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这个害货咋是个喂不熟的狗?她把心肝都掏给他了,他却把她的脸当尻子一样露给别人,臊她的皮。她可以忍受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可他不该拿刀子捅她的心尖子。她起身,把何贵堂和喝酒的人都撵了出去。
太阳落山的时候,她出门去找周五锤。夕晖像在屋顶树梢上撒了层金粉,炊烟扶风飘摇,街上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谁家屋里传出一声月娃子的哭声,又很快被奶头噎住了。虽然还没落雪,下山风依然凉飕飕地刮人脸皮。向北拐过一条街,是吉盛昌商行,对面艾山家的铁匠铺早已收工。现在是淡季,没有谁家的农具急等着修理,打制的镰刀也要等下一个麦季才能卖出去,可人不能闲着,日常就打些铁钉、饭勺、锅铲之类的日用品。铁匠铺再过去是魏家油坊,正是一年里最忙的季节,咚——咚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撞得人心颤。赵皮匠家的作坊在镇子最北头,离得很远,浓烈的腥膻臊臭味和着硝味扑面而来。半春子走到赵皮匠家门口,站住了。她一直都在纠结来不来找周五锤,虽然镇上的人都知道她和他的事,可那毕竟提不上桌面,再说,把他找回来,又咋弄?这害货就是老天爷派来磨难我的。
天还没黑透,月亮已升在西边的天上。半春子袖着手,在赵皮匠家门口左右踅摸,她几次要喊人,可张张嘴又把喊声咽了回去。卧在大门里的大黄狗不时抬起头龇牙呼呼两声,看她走开了,又把头枕在伸直的腿上。大门向南,正对着堂屋,东面是作坊,西面是伙房、伙计住房和仓房之类。干打垒的院墙不高,所谓大门不过是在土墙豁口的两端载了木桩做门柱子,中间横穿了三根木杠,挡个驴马之类的大牲口。一股山风,半春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咬咬牙,朝前迈了两步,正要张嘴喊,大黄狗呼地朝她一扑,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堂屋门开了,赵家四丫头站在一片昏弱的光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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