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太阳落山时(5)
半春子
又不是没吃过拉条子,你的嘴就是个蜜罐罐。她撇了撇嘴,想吃啥了你就来。
我爹拉的那个面哪叫拉条子嗄,比指头还粗,周五锤竖起手指比画了一下,洋芋丝也切得跟指头差不多,在锅里煮,舀到碗里就是糨糊……他表情夸张地说。
那***咋不弄?半春子侧过脸,不经意地问道。
周五锤的神情忽然黯淡了,她……嗯……她死了!
半春子的心似被针刺了一下,怔忡地看着周五锤。小火炉烧得通红,铜壶里的水吱吱啦啦响,丝丝缕缕的蒸汽从壶口溢出来。谁家的狗叫了一声,引得四下里的狗都跟着叫。周五锤怔怔地看着她,疑惑和探究在眼里游弋。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踌躇半晌,只重重地呼出口气。往后,你就到我这来吃饭吧,想吃啥你就说,半春子心里荡漾着母性,她想护住眼 前这个没妈的娃。
夜里,半春子做了个梦。恍惚是山坡,漫山遍野的花,红的、黄的、白中带紫的,鼻子里溢满花香,蜜蜂在花间飞,风又细又弱,天蓝得让她心痒痒。她躺在绿莹莹的草地里,隐约觉得周五锤来了,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心里清楚就是他,光着膀子一晃一晃走过来靠在她身边。半春子忽然发现自己是光着的,她想爬起来躲开,可怎么也站不起来,手脚像被捆住了,越急越动不了,拼命挣扎。她惊醒了,身子像虚脱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扭动了一下,手还夹在两腿间,湿漉漉的。心怦怦地撞着胸口,像要蹦出来。刚才的梦依然清晰,她隐隐有些不安,她只想对周五锤这个没妈的娃好,可她咋能做这样的梦呢?山风从窗外掠过,簌簌响。她茫然望着清幽幽的窗口,星星一闪一闪的,月光灑在炕上,洒在她腿上,一片银白。屋子朦朦胧胧,又空又大,没边没际的大。她的身子蜷着,头佝偻在两腿间,双手紧搂着膝盖,蜷得像母腹中的婴孩,她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黑夜挤压着,而身体里又有种旺盛的东西在往外冲,她快要被撕碎了。
半春子的日子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的饭食不再是冷一顿热一顿地凑合,她每天都做好了饭等周五锤来吃。饭没什么特别,无非是些家常饭,臊子面、扁食、搅团……闲暇时,她会烙些小饼子,弄成猫啊狗啊、小牛小马的形状,烙得两面焦黄,等周五锤走的时候,包一些塞给他,让他当零嘴。她觉得心底正有种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像春天里草芽在土里拱,让她轻快,让她闲不下来,她的嘴也闲不下来。
“俺那鸳鸯枕,翡翠衾,便遂杀了人心……”
她轻声哼唱着,手在案板上忙活。忽然,她怔住了。小曲子是她跟许三麻子学的,她唱不全乎,只会这几句,可她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味。她脸上的红晕隐去了,茫然地寻睃着空荡荡的屋子,半晌,轻叹口气,闷下头,慢慢揉捏着面团,过不多久,她的嘴角重新荡漾起笑意,她又依然如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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