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夜空中,隐约着的不眠星(16)
呼吸困难
多年前,爹躲在家中编织篾片。多年后,我躲在家中编织文字。我们始终与外界隔着一堵墙,或者一道玻璃。爹由于生理上的原因,身处玻璃房中。我由于心理上的原因,同样身处玻璃房中。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却仿佛从未抵达这个世界。
我蓦然明白,爹除了给了我一个来世上走一趟的生命,给了我一个脱离农村的命运,还给了我一个超然世外的灵魂。
如今爹走了,他的生命在我身上得以延续。我是经过修改校正后,爹的再版。家族的传承,有时候就像一台 3D打印机。
难怪爹一直指望我生个男孩儿。难怪前妻会对大女说:“知道你爸为什么执意要离婚吗?他是想再生个男孩儿,为家里传宗接代! ”像是一语道破“天机”。两个月前,妻去省妇幼做过一次人流。事后爹得知,没作声,听出了他心里的遗憾:但从娘嘴里,“生下来几好!你爹早一向还梦见你们生了个胖小子!一准是个男孩儿,真是造孽。 ”由于没做干净,一个月后,妻又去省妇幼补做了一次。这回,娘传达的不只是遗憾,更多的是气愤:“看看,把个双胞胎都做掉了!你们还真是下得了手! ”过一天小姑妈来电话:“好可惜啊。老话讲,生子冲喜。 ”我默然。老家有这种讲法,家里如有老人患病,只要生个男孩儿,便可以将病魔冲走。
而今,爹把这个遗憾带进了棺材。
小姑父跑过来,怎么可能不通知单“这么大个事,位和朋友呢?要不得,要不得! ”手上就像握了把屠刀,挥来挥去。本想去跟他说这个事的,估计是小妹已经跟他说了。”怕“你听我的。 我边说边抓住他的手,他舞动的手指不小心挂落我的眼镜。但我微弱的声音,比他的声音低下一座山,反倒衬出他声音的强硬,这样一来,他怎么会听我的呢?所以赶紧转换话题:“跟你说个事。我考虑了一下,乡邻的礼金,就不用收了。 ”“这个,我赞同!我懂你的意思。平时你都不在老家,他们做什么喜事,你也不知道,没法给他们回礼,所以干脆不收他们的。这样也好。 ”有人在高声叫他,他又跑开去。
过一阵,小姑父又来找我。说乡邻的礼金,不收也不好。要是他们知道不收礼金,可能都不会来吃酒。以为自己是来白吃的。 我问“他们面子上过不去,”他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收他们的礼金,又能让他们来吃酒。小姑父摸摸脑袋:写“要不这样,数的时候,给他们每人回个一百块钱红包。因为按乡俗,他们写数一般也是写一百块钱。 “也行。 我说。
可再过一阵,他又跑过来,按住我的肩,不让我起身,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我想了想,说:还是不好。乡里只有办红喜事,才回红包的,没见谁家办白喜事,也回红包,我们不能坏了规矩。再说,给乡邻回了红包, 其他人没回,其他人会怎么想? “那怎么办? “我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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