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夜空中,隐约着的不眠星(8)
呼吸困难
他刚走,表姑妈摇摇摆摆地过来了。她是因为胖,走路像企鹅。猜她也是来找我促销的,她在村口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生活超市,但她先不说这事,而是讲起爹生前的诸多好处来,讲过一通之后,才拐上正题:直接开单子给我女就是!随时帮你、“要什么东西,送过来。半夜喊,半夜到。不误事!开个店子,不为赚钱,就为方便亲戚邻里。用完再结账,用不完的我女拖回去,好说。东西不比别家差,价格不比别家贵。行吧? ”“爹一路来看重亲戚朋友,我说:能照顾到的,肯定会照顾的,姑妈放心。具体的小姑父管事,小妹管账,你跟他俩招呼一声。 ”
接下来,有人向我推销自家喂的猪,自家养的羊,还有自家种的小菜和西瓜,也有人向我推荐礼生、道士、地仙什么的,一一打发他们去找小姑父。大姑妈问我:“纸衣匠请好没有? ”我说:“应该还没定吧?没那么快的。 ”“爱国做得挺不错的。 爱国我知道,她说:”大姑父老弟的大儿子,但不知道他做纸衣匠。“都做十来年了。 ””奶奶过世时,“那就喊他来做吧。 忽又想起,纸衣匠是娘请的,外婆家的一个亲戚,只好改口:“先别通知他,等我问下娘的意见看。 ”去找娘,娘说不知道那人还在做不,同意喊爱国来做。
这场丧事办下来,初步估算开支在八万元上下,这在农村,是笔不小的购单,相关人士竞相前来,意欲分上一杯羹,也在情理中。毕竟商业时代,任何形式的聚会,都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利益之争的商务活动。妻告诉我,表姑妈塞了个红包给小女。大姑妈听了, 摇摇头:“她这是见佛烧香,看人打卦。 又说,”“我们从不去她店里买东西,她平素分不清眼珠鼻子的。 ”意思是表姑妈做生意只认钱,不讲亲戚情面。二叔路过,搭了句腔:没谁进她店子。 想起爹过七十“本村的人,”岁生日那次,我们并没办酒,只大姑妈、小姑妈、二叔和两个姨妈前来给爹贺寿,表姑妈竟然也来了,拖着个笨重的身子,从老家坐长途班车过来。去年爹娘在大妹家住的时候,她也去看望过两回。莫非她是为了日后做单,而进行前期感情投入?复又自省,哪能这样想人家呢?便交代小姑父和小妹一个采购原则,在保证质量和同等价格的前提下,优先考虑亲朋好友和邻里乡亲。
大妹和大妹夫,晚上九点多到的家。开车从深圳出发,路上走了近九个小时。人没进门,哭声先进来。大妹把手和头伸进棺材里,声音明显的嘶哑和干涩,许是路上哭久了。大妹人憨,不知道除了哭还应该跟爹说些啥,只“爹爹呀 ——爹爹呀 ——”一味伤心地叫着。大妹夫立在棺材旁,一声不响,木桩似的,他平时就寡言少语,关键时候更是沉默如岩。小妹,还有其他亲人,一并拢来,上身趴在棺木上,陪着大妹一道哭。哭过一阵,八位金扛先后进来,喊开哭泣者,将棺盖合上,钉上铁钉,缝里刷上浆糊,再贴上红纸条。从此,爹坠入无尽黑暗。虽仍躺在我们身边,却从我们眼前彻底消失,与我们阴阳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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