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文摘:最西边的家
窒息
春萍刚到南桥做买卖时,人们只知道她是雪田来的乡下姑娘。也许,在他们看来,她是位干净的乡下姑娘,穿一身素,鞋面掸得雪白,袖肘没有丝毫褶子。站在石板街上,呆呆地望着棚顶的灰铁皮。她说话谨慎,对新环境保持着距离。除了这些小心翼翼之外,她还有着新婚期未脱的羞涩,是那种身心还像草木一样生长着,生活却将她推到人世跟前。
香料铺开张时,人们看到那个叫麦安的人,他骑一辆旧摩托,身上还套着板厂的蓝制服。他见人就散烟,搬着小茴香、肉桂、花椒的纸箱忙里忙外。到了傍晚,他赶去厂里值夜班,跟附近的商户打过招呼,拜托几句,递上烟,之后,踩着油门便走了。好似新婚的妻子就这样拜托给了南桥,拜托给了南桥各家商户。
很快也有了肚子。起初还不耽误进出货,到了秋冬,走路都要扶腰往后仰。铺子关了个把月,再开张时,春萍已经抱着小满在清账了。又过一个冬天,小满能在各家店里串门,吵嚷着要吃的。小满在菜场的日风和气味里养着,好似先天的营养环境,长得跟头小兽一样,比同龄孩子更高更敦实。香料铺的门脸扩成两间时,小满已经在幼儿园读中班了。
现在的春萍,养成了慢悠悠的习惯,走起路来,丰腴的身体在宽松的套裙里撞来撞去。下午没有顾客时,她喜欢在躺椅上午睡。在香料房待久了,她能分辨出每种香气的来源。两点过了一刻钟,她揭开绣着早樱的毛毯,解下花围裙,换上外套。卷帘门拉下半脸。她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家旅馆。老板陷在躺椅里,午睡未醒。她爬上二楼,走向尽头的那问。房间阴湿,烟味未散,电视打开着。正当她为这小把戏感到厌烦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她扭动着,身体自然地滑到了床边。他身上有股车里的汗腥,蓬乱的头发和穿旧的衬衫,到处沾着这股味儿。看来,他又拉了一天的客。这股味道将她带向那个遥远的夜晚。
她记得他开着车,驶出城区。在郊外的采石场里,他扑到她胸口。因为光线的缘故,她看不到他紧致的后背和结实的臀部。两人弄得满身大汗,她拉开窗户喘口气,半边天满是星星。她没有想到,他们会从一串电话号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告诉他,他在各个县城跑客,有时住旅馆,有时找家浴室也能躺一晚。除了每月回趟家,他居无定所。正是这个居无定所,打消了她上车以来的种种犹豫。交往的这个男人不同以往。
到了这一次,他已经懂得张弛有度了。他搂住她的腰,手掌往腹部试探。她褪下胸罩,身体游进棉被里。底下暖烘烘的,她右手拿出被子,摸到大衣口袋。那里有两片肉桂。她注意力有些涣散。电视里在播一部纪录片。留意几个海胆的画面,她弄明白这是讲潜水。她神志恍惚起来,水面越来越遥远。他小声地喘息,将她从海水里打捞上来。他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了。她锁骨泛红,那一阵潮水涌上来时,她体内的神经猛烈地弹了一下,肉桂在手掌里,搓揉得汗湿。她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李瞳,李瞳。”临了,她抱紧他,在他的后背上抓了一把。他身上也有香味了。提上内裤时,她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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