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松鼠山的枪声(4)
我听见松鼠山的枪声
有天傍晚和吴老师遛弯路过,见咖啡馆里几个大妈围坐一圈,手里都织着毛线活,像是“编织小组”在活动。“小组活动”(或小众沙龙)这事似乎挺普遍的。莫瑞街加油站对面有家乐器行,开门不定时,但差不多门一拉开就有节目。有一回赶上里面正搞小型演奏会,没椅子,都站着聆听,我也过去凑热闹,只见前边坐着一位满脸胡子的大提琴手很投入地拉着,曲子陌生,相当低沉。
有人说起,当年犹太艺术家流落上海,他们白天要为生计开香肠店,到晚上就聚在店里演奏自己的音乐……即使那兵荒马乱的年代,犹太艺术家如此安之若素,努力保持自己的品位追求,表达心中情感,也真是了不起。
有一天,哈伯特街那家工艺美术店外面空地上忽然聚了八九个人在那写生,静悄悄的,也是都站着,有人身前立着画架,有人手上捧托本子,一女孩坐门阶前给大家做模特。几日前,店主刚刚更换招牌墙,身材颀长的小女子攀在梯子上作画,先以炭笔勾底,转天着色,渐渐活脱出一面硕大的人与自然的彩图,有奇异的花鸟缀着,好抢眼。
一种不可思议的静,作为异乡人是要慢慢适应的。日常听不见汽车鸣笛声,即使最中心的街市也没有喇叭四起的时候——光明节那天除外,那天犹太人忽然开着汽车队游行,车顶上绑着支着九杈烛光台,其阵势很不一般。人与人在街上遇见从不大声说话,遛狗狗也不叫,进到西餐馆,两人对坐着就像在“密谋”,中餐馆受此地风气影响,也绝少国内那种呼朋唤友、斗酒胡侃的“热乎气儿”。
不过,中国家长路上遇见了,还是忍不住老远就扬手招呼,结为“走伴儿”,哇啦哇啦,生活指南,各种见闻,越说兴致越高。这天身后走过一位长裙至脚踝的犹太妈妈,她手里推着宝宝车,转脸朝我们微笑,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压到唇前示意:请小声一点……我们才发觉不合适了,看看左右,哪儿有像我们这么闹的?
甚至有天在比根街上遇见一幢房屋着火,救火车眨眼开来好几辆,烟雾腾腾,大费周章,可前后竟无人驻足看热闹,只在当晚地区电视台看到有新闻播报。
我想,宜居城市的一个重要标志应该就是静吧,恬静、幽静,这不仅意味着文明,更是代表了秩序。第二回去松鼠山,刚到没几天,儿子要去欧洲交流,前后三周多,动身前,他给我联系了几位好同学好同事,有事尽管电话。其时我对周围已经大致熟悉,不觉得独自生活会有问题。平日里儿子忙科研,作息不规律,有时午后出门至次日凌晨才回来。深更半夜风声鹤唳,当妈的难免揪心,却又想这里是松鼠山,“出事的可能性一丁点也没有”,中国家长们都爱这么说。
独居三周,夜里感觉还算踏实,只是特别记得,四下里岑寂,谁家露台上挂着风铃,一遇风吹,叮叮当当奏出清脆的铃声,以及厨房里大冰箱一会儿一启动的汩汩声、水管里神秘不息的吱吱声,然后天光依稀发亮,各种鸟呜呼唤般自窗外响起,越来越广泛,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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