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精选:山梁上,老榆树的女人(17)
青杏
雪面上,冬麦只露个头,明贵扯着叶子往嘴里塞,嘴角一溜浓绿,日头病恹恹的,狼扑向明贵……越挣扎陷得越深……明贵,明贵,她拼命喊,嗓子哑得没一丝声音……那女人一脸阴笑,明贵戳着你的心了吗……声音尖细如针,直往脑子里钻。女人也是地,梁上的地里长庄稼,女人的地里长人……呸,你是啥也不长的石头滩……黑乎乎的人影子一声不吭把她裹在身下……身子像在火上烤,转瞬又冰寒刺骨。有人喊她,是老五婆姨。你死远些……她翻个身,黑影子靠近她,脸上的皱褶比梁沟还深,她一脚踹过去……
你可醒了,昏黄的煤油灯照着三哥黑瘦黑瘦的脸。她倏地惊坐起来。明贵坐在暗影里,一声不吭,三哥一脸讪笑,站在炕前,浑身汗渍渍的。她颓然歪倒下身子。她知道自己病了。
浑身乏累得没了筋骨,就像死过一次。死去活来之后,有些感觉忽然就变了。
你嫁给我吧,她的声音喑哑,你欠我的……
三哥一愣,龇牙笑了。
你都走了三年了,又回来,你究竟图个啥呢?
你的眼睛像库兰一样勾人……
库兰是谁?
三哥的眼睛忽然暗淡了。
临近小年的一个阴历逢双的吉日,青杏娶了三哥。这一天,正是当年她嫁给周马驹的日子。
她请王农官当主东主持入赘礼仪。她雇了轿子,只是坐进轿子的不是她,是三哥。上轿子绕庄子转一圈,进门吃个羊汤臊子面,走个过场就行,她说。
三哥双眼圆睁,脖子一梗一梗,脸涨成了紫茄子,吭哧吭哧喘粗气,像陷进泥坑里的叫驴。
你要不行,这事就算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三哥怔忡地瞪着她。半晌,一拍腿,发狠地说:那咋行呢?轿子要行远些,绕四道沟转一圈,鼓乐班子,八碗八碟的流水席面一样不能少。嗯,还有你的衣裳首饰……我娶媳妇呢,寒碜了让人笑话。
她诧异地盯着他,审视他说话的真假,末了,哼一声,是你入赘。
嗯嗯嗯,三哥咬牙讪笑,一迭声地点头应承,我入赘,我入赘……
她再没说话。
正日子那天,她穿大红锦缎棉袄棉裤,发髻用金簪子别着,戴金丝麻花手镯、金耳环,搂着明贵,坐在炕上。
老五婆姨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不认识似的。啧啧,她拽起她的衣襟摩挲着,粗拉拉的手抚过缎面,又倏地松开。你看——你看我这手粗的——她忽然忸怩着不好意思起来,抿一下垂在耳边的头发,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还是三哥知道疼人,老五要是……
她推她一把,看你骚答答的样子。
老五婆姨撇撇嘴,点她一指头,美得你,女人一辈子还图啥?她往青杏跟前凑了凑,你咋让三哥坐轿子呢?外头——嗯——她朝屋外努努嘴,那些个男人都说你在臊三哥的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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