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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精选:山梁上,老榆树的女人(26)

2022-08-18 09:15:54 来源:忠言堂 作者:网络
导读:青杏,山上的大牲口下山来 下山了看一趟我来 粗嘎的小曲子不知从哪个山弯飘过来。 老阿妈有九个娃,把山都住满了。阿吉别克的娃割礼了,割礼完就是个男人

青杏

山上的大牲口下山来

下山了看一趟我来

……

粗嘎的小曲子不知从哪个山弯飘过来。

老阿妈有九个娃,把山都住满了。阿吉别克的娃割礼了,割礼完就是个男人了……

他的鼻息拂过她的脖子,像虫子在爬。女人就是地。她倏地拽起他的手,狠劲咬了一口。

从山里回来,三哥又进了趟木垒河城,买了玻璃,请匠人把窗户换成了玻璃窗。她终于躺在炕上就能看到星星了。

她坐在窗前绱鞋。雨下得绵绵密密。院墙上一朵嫣丽的小红花立在细雨中。潮湿黏腻的土腥味涌动着隐秘的生机,梁坡上野地里草木疯长,豌豆花也开了。她眼角的鱼尾纹颤了颤,嘴角微漾,哎,她看一眼三哥,抿了抿嘴。

三哥坐在屋门口抽烟,木然的脸隐在淡蓝色的烟雾里。他的话越来越少,佝着背,带着芒刺的咄咄眼神没了,变得犹疑躲闪,流露出越来越浓的愧悔。

哎……

三哥木愣愣地回过头。

库兰是谁?

库兰,三哥喃喃重复了一句,像在回味。他的眉头颤一下,慢慢拧成川字,眼里倏地闪出一星光亮。

眉头展开又骤然蹙起,像被悲伤猝然击中的那种无措。手抖着,几次都没能把烟塞进嘴。他低头靠近手里的烟,深吸一口,话裹在烟雾里,像从心肺里撕扯出来的,死了……

她挪了挪屁股,想起身抱住他,可身子钉在炕上,动不了。

天色一点点一点点暗下来,雨依然下得悄无声息。她和他都沉进无边的夜里。

懵懂中,眼前一个黑影子。她以为是梦,温热的混合着淡淡烟味的鼻息,若有若无。他在俯身看她。

她一把抱住他。

吃过早饭,她把周马驹的灵牌塞进了灶膛。

三哥睁大眼睛,望着灶膛里蹿起的火焰,瑟嗦嗦抖得像打摆子。

她杀了一只鸡,做了鸡焖饼子,炒了洋芋丝,凉拌胡萝卜丝,请王农官和老五来喝酒。

王农官没来。老尕带着赵皮匠家瘫儿子的媳妇跑了,他正泼烦着呢。

老五咂一口酒,捡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去年春上,赵皮匠戗住买了王农官南墙根的那块地……嗯,香!

他咂巴着嘴,为了那块地,王农官差点窝憋死。

三哥含混地应着,冲老五扬扬筷子,捡一块肉,慢慢嚼。

前些天他还在我屋里唉声叹气呢。老五吃得很快,肉到嘴里,没见咋嚼,骨头就从嘴角退出来了。

噫!你咋不吃,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他还说北塔山要打仗了……

三哥怔了一下,他啥时候说的?

就前两天,老五眨着眼,你咋一听打仗,就两眼贼亮呢,你看你眼睛就像狼见了羊。

三哥咧了咧嘴,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灌进嘴里。

青杏泡好茶放在三哥脚边,回到西屋,点亮红烛,换上大红锦缎棉袄棉裤,盖上大红盖头,端坐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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