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精选:山梁上,老榆树的女人(7)
青杏
咯——她笑了半声,随即是一串笑,咯咯咯……
她也说不清为啥要笑,三哥窘迫的样子让她舒畅,忍不住想笑。那些像刺一样梗在心里的恨和愈来愈浓的绝望,随着她的笑更邪恶地胀满她的心。这邪恶让她惊讶、厌弃,又有种无以言述的欣快。她倏地停住笑,松开掰着三哥脸的手,你亏了心了你,她说。
明贵舞弄着手,咿呀了两声。她抱起明贵,愣怔一下,把明贵往前送了送,你看他像谁?她说,你看看嘛,他像谁?你真正亏了心了你,她撩起衣裳给明贵喂奶,你就不怕雷劈了你……
第二天,她出了趟门,回来时,拿着做好的灵牌和笔墨,要三哥写字。
三哥不写,僵持了一阵,默默接过笔墨,抖着手,写了:“先夫周公讳马驹君生西之莲位”。
青杏把灵牌在供桌上摆好,点亮白烛,抱起明贵放在灵牌前。她乜斜着三哥,嘴角漾起一抹笑。三哥的脸扑簌簌地颤着,像被刀骤然刺中了心口,一手捂着胸,惊悚地瞪着她。周马驹的灵牌就是扎中他的刀。呸,她一口啐在周马驹的灵牌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报应……咯咯咯,她两手撑着桌子,爆起一串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慢慢变成凄厉的嘶喊,像狼嚎。
明贵的哭声应声而起,稚嫩尖厉。
窗纸红洇洇的,像渗了血。
四
天蒙蒙亮,青杏醒了。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
她去拾了半筐羊板粪,把灶膛的火催起来。
她睡西屋,周马驹前半夜起来,不知干啥去了。
东头公爹的屋里静悄悄的。
她舀水洗洋芋、胡萝卜,又切几块葫芦,放进锅里煮,然后开始搓面做拌汤。
饭端上桌子,她才知道,周马驹走了。委屈堵在嗓子眼,眼泪就下来了。回不成门了倒没啥,他总不能不声不响就走了。
公爹黑着脸,声音很响地喝着拌汤。
她吸了吸鼻子,说:他嫌弹我。
公爹没抬头,吃了饭我找他去。
夜里,周马驹跟公爹回来了。
早饭时,公爹说:都说不孝有三……
周马驹梗了梗脖子,一开始你不就是想给我找个后妈的吗?
公爹噎了一下,我把你个驴……他瞥了一眼青杏,发狠似的刨了口饭。
周马驹闷头吃饭,没再言传。
晌午才过,周马驹又不见了。他不回家,对青杏没多大影响。于她而言,无非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
不同的是未出嫁前,心里藏着盼头,期望嫁个好人家,嫁个疼惜自己的好男人。现在,盼头没了,过日子还能咋样呢?只是夜深人静时她觉得少了什么,究竟少了什么,她也说不清。公爹说不孝有三,可周马驹嫌弹她,她没有丝毫办法。
没事她就去老五家。
老五婆姨坐在炕上搓麻绳,你咋了?脸色这么不好,她抿嘴坏笑,该不是一黑里折腾得不睡觉。她的腿肚子又白又胖,搓麻绳搓得皮肉红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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