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精选:山梁上,老榆树的女人(8)
青杏
青杏斜跨在炕沿上剪鞋样,一黑里梦就不断么,她说,有时候一觉醒来,一个女人在我屋里,我看得清清的,一眨眼,她又沒了……
老五婆姨怔了怔,说,听说那个庄底子不干净。
最先是赵皮匠家的庄底子,后来不知咋着火烧了,赵家就搬到木垒河城了。老五他爹活的时候喧过,她往青杏跟前凑了凑,你说怪不怪,那时候赵家就有个瘫子,和现在赵皮匠家的瘫子一样。她不安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养了个童养媳,就要圆房了,跟长工跑了。没跑成,让人抓回来就疯了,没白没黑地又哭又笑。没办法,请道士来禳治,啥驱邪淋狗血的法子都用了,没治。道士说附身的邪祟是个狐精,狐精怕火……地里的豌豆黄了,都准备开镰了,麦场上栽了根木桩子,胳膊腿用棍子撑开,挂在木桩上,四边架火,烤了一天一夜,小媳妇声音都喊直了,没两天就死了。
那,那庄子咋着火了?
谁知道呢,老五婆姨忽然愣住了,瞪着青杏,该不会——该不会是她死了不放过赵家……她激灵灵打个战,算了,不说了,瘆得慌。她搓一把麻绳,她就是个冤死鬼,你可当心让她附了身。她侧过头,驹娃呢,咋老不在家?
他爹说他在赵皮匠家学手艺呢。那个长工呢?
有人说送了官,有人说打死了。老五婆姨抹一把鼻子,在衣襟上一蹭,都是老几辈子头里的事情,谁知道呢。她瞟一眼青杏,你可得把驹娃看紧些,老五才娶我那阵子,撵都撵不出去。她叹口气,老五啥都好,就是手贱,老打我。
他为啥打你?
老五婆姨滞了一下,怪我不养娃么。她瞅一眼青杏,龇牙笑, 人骂我是盐碱地石头滩,我说,那你还费劲巴拉的干啥呢,不让他近身,他急得跟驴推磨一样,哼,男人么,都这样子……她往手心啐口唾沫,在腿上搓,麻绳翻卷,右手轻扯着搓捻好的麻绳,你们家驹娃老不回来——他该不会——嗯——该不会让谁扯住了腿?
青杏瞅一眼老五婆姨鼓囊囊的胸。你是说他城里有人——了?她停下手里的剪刀,那他为啥娶我呢?她咬着嘴唇。
你得拴住他,男人都是属叫驴的货。
咋——咋拴?他又不真的是叫驴。
你,你就是个勺娃么。你把他那些个尿水捋干净了,让他舒坦了,你看他还往外头跑不跑?
啥尿水?她眨着眼,盯着老五婆姨,咋——咋捋呢?
……老五婆姨愕然抬头瞪着她,半晌,再没说一句话。
晚饭时,她咬着筷头,犹疑着对公爹说:驹娃——嗯——驹娃——城里有人了?公爹没抬头,半晌才恨恨地说:你不要听人胡说,老五婆姨那张嘴就是个烂裤裆。
过了正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冰雪开始消融,远远近近的山梁渐渐裸露,像个疤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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