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精选:山梁上,老榆树的女人(9)
青杏
春种前,青杏去看了趟表姐。
表姐在绱鞋,看她进屋,往炕里挪了挪,拍拍腾出来的炕面。快上炕,她盯着她的两根大辫子,咋还打扮得跟丫头一样?
青杏撇撇嘴,那我不跟丫头一样,还能啥样?脱鞋上炕,偎着表姐坐下。
我以为你都显怀了呢,表姐在自己肚子上比画了一下。
青杏的眼神一暗,往表姐身边靠了靠。姐,他——嗯——他——她的鼻子发酸,齉齉的,头抵在表姐肩上。
你看你个样子,表姐掰起她的肩,你咋就不能硬气些,你嫂子欺——你就知道个淌眼泪,他咋了?
打你了?
他——他城里有人了……
啥?这才几天,他就有人了?表姐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头,我看你就是个勺窝囊鬼。
那我能咋办?她噏着鼻子。
你能咋办,你能咋办,表姐的手在她胸口抹一把,你长这个是干啥的?表姐的脸腾地红了,她别过头去,你就是个勺子,她语气尴尬地嘟哝一句。
姐——我——表姐家的窗纸不知啥时候换成了玻璃,明晃晃的,姐夫在院子里忙。她的眼里水光一闪,脸红了,心倏地跳得急慌慌,像有东西噎在嗓子里。
五
咋就你一个人?
都死了,可惜了那些兄弟。遭了埋伏,要不是我的马好,我也没球相了……
马都比你好。
咳咳,对不起,我也是……
对不起是个屁?你能把明贵再塞回我肚子里?
……
让你一枪打死都比现在强。
……
你还是个男人,呸,那天你要像个男人……
周马驹他……
他已经休了我了。
周马驹他爹来兵营找过我……
他——他找你干——啥?
那明贵……三哥哑着嗓子。
她脸色陡然惨白,身子扑簌簌抖得越来越厉害,天爷,天爷咋没把你冻死在野地里……
第二天,三哥走了。
青杏望着消失在四道沟口的三哥,心里涌起的怅然若失越来越浓,像尘土飞扬的拼杀才刚刚开始,对手忽然撇下她走了。
你欠了我的,她嘟哝了一句。
六
青杏提着芨芨篮子。午饭是馕、腌胡萝卜条、一瓦罐水。坑坑洼洼的路,在梁坡間蜿蜒。她是天足,走路脚下带风。爹妈死得早,没人管她裹脚的事,等她懂事,已过了裹脚的年龄。
家里只有一头牛,要和老五家合伙凑成一对,两家轮流用,一人一天。犁地、撒种、耙地,一个人忙不过来。公爹趁着老五家用牛的当口进了趟木垒河城,把周马驹喊回来。
细风拂在她脸上,痒酥酥的,心里也像虫子在爬。她穿蓝色粗布褂子,鬏歪在脑后,松垮垮的,用簪子别着。从表姐家回来,她就把辫子拆了,绾成鬏。她不会绾鬏,只是把头发窝成团堆在脑后。表姐说,丫头才梳辫子,媳妇都得绾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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