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节选:冬日里的鳗鱼(20)
阳台上的鳗鱼
不到一个钟头他们就做好了一桌菜。让我暗暗惊叹的是他们夫妇俩配合得太默契了,做菜的时候他们话很少,或者根本不说话,手底下却是环环相扣,干净利索。我们三个围桌而坐,打开电视机看春晚节目,瞬间充满了过年的气氛,我甚至有昔日重来之感。
吃完饭,他们抢着收拾,我不让他们忙,但拦都拦不住。孙先生不但不让我动手,也不让太太动手,叫我们两个坐沙发上安安逸逸喝茶看电视。他呵呵笑着说:“我做惯了,你们都别跟我争。”
潘晓芬拉住我,笑嘻嘻地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她笑得眼睛弯弯的,一副很娇媚的模样。
我们就果真不管了,由着孙先生一个人忙。他弄好了,走到客厅里得意扬扬地对我们说:“鳗鱼我也收拾出来了,你们要不要观赏一下?”
他打开厨房通向阳台的门,外面稀稀落落飘着雪花,两条长长的鳗鱼悬挂在露台的晾衣钩上,在夜色里通体泛着银光。
“您可真有办法。”我夸赞他。
“他这人太实在了!”潘晓芬笑着撇了撇嘴,“但愿没给你添麻烦才好。”
春晚正演得热闹,他们告辞要走,我没有挽留他们。他们开车赶了一天的路,又忙了年夜饭,我想肯定也累了。我把爸爸带来的东西拿给他们,他们欣喜的神色就像是第一次收到礼物,我觉得真是过了一个多少年没有过的完美的除夕。
出门前,孙先生帮潘晓芬穿上外衣,又给她围上披巾,他做这些十分自然,没有丝毫要做给别人看的意思。面对眼前这幕,我竟然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个女人。一错神,我想起了孙先生望着宋淑雅那脉脉含情的眼神。我送他们夫妇俩进了电梯,我们互道“新年快乐”。
潘晓芬按住电梯门对我说:“对了,忘记说了,明天你要是高兴的话下午跟我们一起去逛庙会吧?”
孙先生笑容满面地说:“我们每年春节都去的,属于我们家的传统保留节目。”
我欣然答应。
回到家,我走到窗口,外面的雪还在下,还跟刚才那样下得不紧不慢,地上没什么积雪,他们的汽车停在路灯下,车顶上倒是有一片白。我漫无目的地朝外望着,看见他们走出楼门,夫妻俩一前一后,隔着有两三米的距离,孙先生走在前头,潘晓芬走在后头,他好像想停下等她,但他刚站下又迈开步子往汽车走去。他没有像上次我看见的和宋淑雅那样伸出胳膊搂住太太,潘晓芬也没有像宋淑雅那样斜过身子依偎着他,我想这也许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吧。
翌日清晨,我在金色的光线里醒来,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到外面是一个大晴天。
拉开窗帘,外面银装素裹,房顶、树枝、汽车和地面都积着厚厚的一层雪,看来夜里还是下大了。阳台上两条长长的鳗鱼冻得硬邦邦的,背部和尾巴上结着小小的冰凌,被阳光一照,正缓慢地一滴一滴往下淌水。这两条经孙先生之手开膛破腹的鳗鱼,嘴和肚子被一次性筷子撑开,仿佛泰然自若地伫立在风里,正咧嘴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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