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塬上最美的女子(3)
我把酸楚留在北塬上
父亲又说,救命之恩得涌泉相报。父亲说他指腹结兄弟,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孩,穗子理所当然变成了我的娃娃亲。
这些,我以前是不知道的。
这次偷着上北塬,我心里却有百般的酸楚滋味,我的想法和父亲当初的想法不一样,我要和穗子摊牌。我在南方的城市工作之后,穗子不停地写信给我,我回信很少,她的信是村里识文断字的人代写的,信里全是家长里短,柿红柳绿,高粱红脸,谷子弯腰,都是塬上的事情,我觉得我和穗子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老一辈人的想法不能代替我的想法,况且,大学毕业之后,我们的身份已经发生改变,我留在深圳,穗子依旧在北塬上劳作。后来她的父亲过世了,那个婶子身子骨却硬朗,她们两人生活在画一样的塬上,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次上塬,我一定得给婶子和穗子说清楚,我不能逃避,总是要去面对穗子的,因此啊,这趟去北塬之路一点也不轻松。
一路想着,走着,脚步越走越沉,路越走越长。
后晌,我终于走上北塬,秋天的塬上起伏的黃土脊梁一眼望不到边,满目所及全是耀眼的秋色。沟里枫叶红了,柿子红了,谷子低头弯腰,高粱红脸整齐排列,满坡满塬的秋天是多彩的立体的秋的颜色,在平原上是无法想象的。秋天的黄土大塬上,丘陵绵延起波浪,泡桐落叶成树干,先前的那个柏树依旧矗立在距离穗子家不远的地方,这棵树四年好像就没有长一寸,永远长不高似的。穗子地窑门口那棵茁壮的柿子树,掉了叶子,依旧繁星点点,满树油画一样的红。
耳畔风凉了,满沟的柿子红了,塬上进入深秋。
我慢悠悠花两个小时上塬来,在塬上踱步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没有走下穗子家的地窑。我站在窑口,腿脚发软,不敢迈出一步。
终于,我看到穗子从地窑里出来了。
穗子在秋风里看见我,她愣了一下,人在架子车辕里呆住了。
我走近她,她脸上升起一朵红云,她斜着看我一眼,扭脸朝向别处,短暂停顿一下,她低头继续拉车,我在后面默默跟着。
我上北塬之前的词语都是想好的,第一句说什么,第二句说什么。当我忽然看见长高个儿一脸真诚的穗子,原先预想的话却说不出口。我在塬上漫步的那段时间,想的那些场景、那些话,最终没有勇气让它在现实里重现。
我跟在穗子的架子车后面,理屈词穷,口舌笨拙,我不知道如何向穗子开口。
我在上塬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我不是薛平贵,穗子,你也不是王宝钏。你的路在塬上,我的路在漫无尽头的写代码里。我是叫驴,你是塬上温驯的绵羊,叫驴和羊是拴不在一个圈里的。
我在塬上遇见穗子,我不敢脱口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怕我的话刺痛穗子。我是有顾及的,怕穗子听到会哭,又觉得她不该哭,她毕竟18 岁了。18 岁塬上的女子,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应该明辨是非,应该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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