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山沟里的野孩子
野孩子
才吃完饭就感觉到了饿,放下碗,我们背上背篼就往山上跑,抓柴火。
说是山,其实都是丘陵,低矮而斜缓。几座丘陵围成一条沟,浅窄。往往大人在沟下稍稍放开喉咙,我们爬得多高都能听见。周围只有大鹏山高大,还长茅草,星期天抓一背篼回来,掺和着竹叶、树叶,可以供大人们煮几顿猪食。猪吃熟食长膘,长得快。星期六回家,先跑去猪圈看看,猪娃儿果然又长大了一截,伸手在猪颈背捏捏,嗬,膘厚了不少。促成这样令人振奋的家庭大事,想到自己也是参与了的,出了力的,就心生豪情,又生如水的欢喜在心头萦绕。
山上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时节还早,油菜苗才结荚鼓胀,杏树刚谢花挂果,桃李花正开得各不相让。
今天弄什么来吃呢?才过公子岭,我们躺到草坪上,拔了草根在嘴里嚼,淡淡的甜,清香。议论了一回,平娃逗我们说吃空气。平娃比我们大,他说啥都是对的。我们真就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吃空气。平娃笑,说傻子才真吃空气啊,空气又没味道。有,凯娃说空气香香的、甜甜的。胜娃说吃到花和草的味道啦。我说刚刚飞过去那只麻雀被我吃了,香!虎子哈哈大笑,说你安逸,有肉吃,我抓只野兔儿来炖,大家一起吃。
要得嘛,平娃说,我把锅都带上的。平娃指了指背篼里用炭黑口袋捂着的铝制饭盒,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纸包来给我们看,一块跟胡豆一般大的猪油,一撮盐拌辣椒。哈,今天会有好吃的了!我们都来了兴致,翻起身来朝山路上使劲爬坡,早一点把柴抓满背篼,就可以早一点开始野炊。
九点左右的太阳照着树枝上挂起的露珠,七彩气球一样悬浮在坡道上空。路两旁的地里,麦叶包裹着麦穗,绿油油的,很水灵。我们贼眉鼠眼地瞅山岩坡地上的豌豆苗,它们翠绿得玉石一样,豌豆苗尖尖烫了吃鲜美得很。
山登绝顶我为峰。“噢——嗬嗬!”我们一齐怪叫。山顶平而阔,大得可以摊下一百床晒垫。放下背篼,身体热乎乎的,太阳照进皮肤里感觉热烘烘的刺痛,跟茅草的籽尖儿扎进手心一样。迎着风,转个方向,我们掰动土碗大的石头往山下掀,看石头触地弹起越飞越高。这个被我们叫作“放过山牛”的游戏,每一回都会招来山后沟底人的叫骂,“牛”往往进了麦地“啃”倒一片麦苗,或者骇得远处正翻地的人叫骂着作势要跑上山顶来捉拿我们。我们一哄而散跑回前山躲藏半天,待梭回后山来看,那人还在地里忙。不是我们太野,邻村的小屁孩也经常这么干,只是他们叫“放过山猪”。我们偏要叫“放过山牛”,这样才显得出压倒他们的气势。多年后我上高一了,为县文化馆收集整理“二龙担山”的民间传说,站在大鹏山凹处,看着两块大青石上被“定海神针”凿出来的深不见底的洞,才心平气和地肯定了邻村小屁孩的叫法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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