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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我家里那头矮驴

2022-08-21 21:18:16 来源:忠言堂 作者:admin
导读:小毛驴,我第一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一个声音极为耳熟的人,踉踉跄跄地摔进热气腾腾的猪食槽里,满身面浆猪食,在窄窄的猪食槽里翻滚、挣扎,嗷嗷直叫

小毛驴

 

我第一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一个声音极为耳熟的人,踉踉跄跄地摔进热气腾腾的猪食槽里,满身面浆猪食,在窄窄的猪食槽里翻滚、挣扎,嗷嗷直叫,却声不成语。那人挣扎着站起来之后,毫无廉耻地脱光身上的衣服,像一只出水青蛙,站在我面前,身上红得像刚出生的猴子。

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无数次让我高兴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从那以后,父亲不是掉进厕坑里让我拉不上来,就是坐在一堆屎上让我不愿亲近;不是大白天撞在电线杆上,就是毫无顾忌地冲进泥塘里……

那一次,父亲是被自己的拐杖欺骗,倒在了滚烫的猪食槽里,烫起一身的血泡,弄得身上至今像奶牛一样花花白白。

奶奶说,有一年她卯时起夜的时候,门外一个男婴倚着门枋嗷嗷哭叫着,奶奶抱着这个男婴在门口连等了三天,连守了三夜,可依旧不见孩子的亲人来接他,爷爷奶奶就抱养了这个孩子,起名“咱卯”。直到有一天,爷爷奶奶带着咱卯到地里干活才突然发现,咱卯躺在地里,竟然能够直视着火辣辣的太阳。爷爷奶奶才知道,原来咱卯患有先天性的视力障碍,才被父母遗弃在门口的。用城里人的话说,咱卯是个盲人,能够借助导盲犬来生活,可在咱们农村,哪有这福气?咱卯混混沌沌地活到三十多岁,爷爷奶奶才给他找了附近村上一个没有名字、没有人要的袖珍女人成了亲。

咱卯就成了我的父亲,没有名字的袖珍女人,就成了我的娘。

娘矮小无名,村里人就以“哎”来叫她。不管远近,只要有人“哎”一声,母亲就要转过头去,作为应答。作为回报,“哎”就成了母亲叫得响应的名字。村里调皮捣蛋的孩子常常趁母亲背重提沉的时候学着大人的腔调“哎”一声,等母亲转过头去,他们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今天真热”,然后有意连起来说:“哎,今天真热!”

山里农村,男人都干着女人无法承担的重活杂役,可我家,父亲就是“有嘴吃饭无手干活”的人。我们决定买一头能够吃苦耐劳的牲畜来替代父亲去干重活杂役。到大型牲畜市场,母亲第一眼就相中了一头矮墩墩的驴。这头驴,除了嘴筒是灰白色的以外,周身褐色,虽然矮墩墩的,看着却很实在、很带劲,背上还背着鞍子的印迹,估计是帮主人干过活计的,估计是能够自食其力的,这是母亲一眼相中它的原因。

可在我看来,母亲从驴群中一眼就认定这头矮驴,是因为这头驴一如母亲那么矮小,这对母亲的拉扯和驾驭是有好处的。

我要去高考的时候,夜不出户、昼不出村的父亲拄着拐杖艰难地把我送到村口,颤巍巍地对我说:“读书趁早,干活趁饱。你爹你娘,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不瞎、不聋、不哑,不跛、不残、不瘸,身上能有的,我们都给齐了你……”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可那年高考,志愿没有填好,我被大学这个筛子筛在半边,父亲整整一个星期不说话,不出门,之后的一个街天,父亲和他的拐杖突然消失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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