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乡间的年味(3)
遥远的年味
在农村,过大年的热闹,全在除夕。初一早晨,鞭炮声炸响后,各家各户都扶老携幼,拎着大包小包,走村串户拜年去了。整个林场,只剩下我们几个上海知青。大家围坐在集体宿舍中间的堂屋里,七嘴八舌地讲述着上海过年的乐趣,讲述着在父母身边过年的往事,一切都历历在目,那样近,又那么遥远。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当春节来临,那些左邻右舍,生活在上海的湖北籍家乡人,总是喜爱聚在一起打糍粑。打糍粑的几件家什:一只铁桶制作的大火炉、一口大铁锅,加上人们称之为“甑”的蒸饭木桶,还有大石头里挖出凹膛的“地窝”,外加两根齐肩高粗实的木棍,今天抬到东家,明天扛到西家。一群小孩,跟在大人身边,欢快地跳跃,反复叫着:“老经验,打糍粑,一打一个洞……”那情景,很是热闹。甑里的糯米饭熟了,便立即倒入“地窝”里,喷喷香。几个身体健壮的男人,两人一组,双手紧握木棍,你一下,我一下,在地窝里乱捅。说来,那打糍粑操作上还有诀窍呢!
两个人必须齐心协力,你下我上。特别是,糯米饭开始发黏的时候,下棍必须你靠着我、我挤着你,顺杆起落,还要不住地移动脚下的位置。否则,棍子拔不起来,地窝也会连着棍子转。
打成的糍粑,用两根木棍绕着,一下子从地窝中拎起来,堆在纱布上,必须及时用手摊平,以便日后切成年糕片。记得,每次糍粑从地窝里拎起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孩,便都蜂拥而上,用手挖上一块,或揪上一把,蘸上大人准备好的白糖,往嘴里塞。那味道,热热的、糯糯的、甜甜的、香香的,满口年味,有种说不出的美好。家住上海,常常听到有些本地人称糍粑为年糕。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年糕与糍粑不尽相同,不知是两者的黏度不一样,还是乡音乡情难改,管自己打出来的糍粑叫糍粑,心里更觉得有热气腾腾的年味。
不知不觉中,已近黄昏,大家都有了饥饿的感觉,这才想起,我们中饭还没吃呢。来到厨房一看,空荡荡的,没有烟火,也没有人影。记得周老头说,他初一的上午出去拜年,我们都在等他回来做饭,他却没有回来。几个知青,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有声音。春节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窘境,心中感到了一丝凄凉。
厨房灶台外的过道边,有一堵用木板隔设的围墙。围墙里,有一个狭长的小间,这是炊事员周老头用来储存油盐酱醋、平日里放置剩饭剩菜的地方。此刻,几个男生全然不顾往日的温文尔雅,争先攀爬过近两米高,上面写有“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语录的木隔板,跳进小小的储存间,寻找可以用以充饥的食物。大家把储存的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饭菜,统统翻了出来,递的递,传的传,交给外面的女生。我们上海知青,在新年第一个黄昏退尽的暮色中,吃着用开水泡热的冷饭,把不多的剩菜,吃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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